第28章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做傻事，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找校长，应该还来得及。”

    “奶奶！尊重下我的选择可以吗？”为什么恳求的话从齐颢的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妥协的味道？

    “你这个兔崽子哟，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对不起，奶奶！”

    隔壁时断时续的声音，渐渐变得朦胧不清，似一部电影的花絮零碎不堪。

    “奶奶，我很累。你让我一个人静下。”就连齐颢疲惫的声音都像是从远古传来般不真实，睡意慢慢侵蚀我的意识，陷入周公的布局中。

    当我幽幽醒转过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的事情了，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让我的脑袋一度昏昏沉沉。顶着一头乱发走出房间看到老妈在厨房忙着烧菜做饭，老爹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当天的东州晚报。

    眼珠一转，我故意耷拉着脑袋，笔直的垂着两胳膊作无力状在客厅和厨房来回晃荡，可奇怪的是他们对我明显欠抽的行径直接采取了无视，继续忙各自的事情。

    要搁到平时，老爹会问我干嘛，老妈会丢我两卫生眼。难道他们都没什么话要主动对我说的？隔壁的争执声真是我睡觉时出现的幻听么？

    我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思索，老爹从报纸中抬头看我，终于还是开腔了，“你已经厨房客厅两头晃超过六次了。”

    就等你们主动搭讪呢！我展现笑颜，跑过去偎在他身边，“老爹，呃今天你有没有听到隔壁的吵架声？”

    老爹面色一紧，慢慢放下报纸看着我，“齐颢，他填了C大。”

    他说话的神情那是相当的凝重，我很给面子的哦了一声点头附和他表情，其话里转述的信息还没经大脑皮层消化。待我意识到他说了件多么重要的事时，被惊到了！

    “齐颢填了C大、C大？”我瞪大眼睛叫出来，“他疯了？”我也要疯了。

    “嗯，校长打电话给你齐爸齐妈了。”老爹继续说，“不过齐颢很坚持。”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想都没想就往齐家那方向冲去，差点撞到从厨房端菜出来的老妈。

    “你又急惊疯了？一惊一乍的！”老妈絮絮叨叨的话被我抛在脑后，“去哪？要吃饭了。”

    “我找齐颢去！”

    急切的敲开齐家的大门，我在客厅看到了一张最不愿看到的脸。齐老太太端坐在沙发上，年近七旬的她，保养的非常不错，不管是体形还是容颜上一点都不显老态。可能是因为她退休前是检察官，看人的眼神都带着审视，不怒而威。我在她这种眼神下，再焦急的心都安分了。

    “奶奶。”我挠了挠头发，走到她身边乖顺的叫着，却得到她的冷哼。

    气氛冷场，刚帮我开门的齐妈妈走了过来，拉住我，“齐颢在他自己房间，你去劝劝他。”

    我点点头，绕过她们去敲齐颢的房门。房内没有动静，轻推进去，看到齐颢背对着我躺在床上，关上门，我轻轻走过去想确认他是否在熟睡。

    我蹑手蹑脚的靠近他床边，还没接近，齐颢就一个转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着实吓了我一跳。

    “就算做贼你也是只笨贼。”他慵懒的靠在床头看我，戏谑开腔。

    看他没事人似的，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抓起床上的枕头一股脑儿砸向他，边砸边叫嚣着，“我让你填C大、填C大！填填填！”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他的这个选择闹心吗？他不知道我很容易因为他的这个选择而成为众矢之的吗？

    齐颢对我突然拿枕头砸他，吃惊不小，抬起手肘挡住我的撒泼，“够了，林汐颜！”

    哪能够啊？以前都是他欺负我，这次可算让我逮住机会报仇了，咋能够？新仇旧怨今一上来，放开了打。最主要的是，我真觉得他今天该打。

    “你疯了？打的那么狠？差不多就行了啊。”

    我的攻势没在他的呵斥中有所收敛，反而打的更起劲。齐颢见我没有停歇的意思，双手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我的，制止了我对他的虐打。

    “再打要毁容了。”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捏紧了拽在手里的枕头，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你脑袋被门夹过了？好好的A大不去，你竟然填了C大！C大！”说到这，我又来气了，抬脚朝床上的他踹了过去。

    他这样做，置我于何地？

    “我今天被奶奶和爸妈烦了一下午了，你也不消停下。”

    “谁让你做蠢事的？”

    “你觉得我会做蠢事吗？”

    “怎么不蠢？放着A大那么好的学校不去，你去名不见经传的C大？你是疯子！”

    “我有理由的。”他握紧我的手叹气。

    “齐颢，”我严肃的看着他，“别说是为了我，这不是儿戏。”而我怕自己承担不起这种牺牲。

    “不完全是。”他拧眉，清亮有神的眸子炯炯望着我。

    我又踹了他一脚，“你就不能完全否认？”

    “A大不让换系，C大任我选。”

    我知道建筑学专业是属于偏理科的系别，一般建筑系不收文科生。而齐颢偏偏读的是文科，当初选科时他怎么没想到？

    “A大不是给你开了绿色通道吗？”我不解的问，心逐渐平静下来。

    “嗯，不过C大的建筑系今年聘请了法国有名的建筑师杰克。贝恩来授课，他是空间概念学的先驱，我的偶像。”

    听他这么说，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

    “那奶奶和爸妈这边你怎么办？”一想起齐老太太瞅我那眼神，我心底就发毛。

    我没那个勇气背负齐颢填志愿所附带的责任，“你填C大确定不是为我？”其实这么问是让自己心安理得点。虽然清楚不管是或不是，在齐老太太的眼里和我都脱不了干系。

    “嗯。你别想那么多。”他给我一个肯定的笑容，顺势将我拉进他怀里，然后一个翻身我便禁锢在他与床之间。

    “他们会进来的。”我惊叫。

    “不会。”他说的笃定。“在你家这种可能性比较高。”

    于是，我缄默了！暗忖，我老妈进我房间能敲门都算是从野蛮到文明的进化了。

    “现在咱俩算下账。”他捧着我的脸，笑得不怀好意，“早上无缘无故生闷气不理我，刚还暴打了我一顿。你说怎么办？”

    看他这副模样，我也有了调笑的心情。

    “齐大爷，奴家连心都是你的，你还想要怎样嘛。”眉眼一垂，我又可怜兮兮抬眸望着他，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齐颢轻笑出声，俊眉舒展，眼眸清澈透亮。那弧线清晰的薄唇毫不犹豫覆上我的。

    浅吮深吸，从轻柔的辗转到难以自抑的莫名激荡，像是一团火铺天盖地向我袭来，令我晕眩，手不自觉的圈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热情。

    许久，齐颢才将头深深埋在我颈窝，大口大口的喘气，而我早就被他吻的七晕八素，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感觉到彼此强劲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是那么的清晰躁动，要是齐颢不主动结束这个不同以往的深吻，会怎样？

    本来齐妈妈还指望我能劝劝齐颢改变主意，可惜对手太过狡猾对我施展了美男计，我没能扛的住……阵亡了。

    齐妈妈和齐爸爸倒没对我说什么，他们清楚只要是齐颢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自然对我也没抱多大希望。

    对于他们的宽容，我有着本能的惭愧，因为我私心里是为齐颢填了C大而欣喜的。

    齐家只有齐老太太一如既往的黑着张脸对我。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那么不待见我？好像我跟她有多大的仇恨似的。我要想在她身上寻找慈爱，那比秦始皇找长生不老药还难。幸亏她不是我亲生奶奶，对我再怎么差劲，一转身我可以当没事人一样，无法影响我多久。

    在等各大学校发放录取分数线的日子，我和齐颢整天溺在一块。他去印刷厂忙杂志的事情会一并带上我这个拖油瓶在身边，要是没事，我们就窝在房间里看电影。我精挑细选了些最最吓人的恐怖片播放，然后边看边假装很害怕的样子缩在他怀里，双手在他胸前猛揩油。齐颢通常都不动声色，眼睛直视屏幕，看得比我专注多了。

    渐渐我发觉找齐颢看恐怖片是最不明智的，无聊的用食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听他把整部恐怖片最惊悚的部分一一列举出来分析点评，然后我在他特有的嗓音下成功入眠。

    在这段时间里王咏杰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均在齐颢对我的骚扰下匆匆挂断，他对我又掐又咬的，吃醋的样子好可爱。连老爹、老妈还有齐爸齐妈他们都看出我和齐颢之间的转变表现的心照不宣，这种默认令我窝心。

    几天后A大和C大的录取分数线公布了出来，戴雅敏和郝天真两姐妹成功被A大录取，还有王咏杰也是，他终于得偿所愿。而我以高出C大分数线二十五分的成绩被录取让老妈稍显安慰，因为她很多姐妹的子女都得重填志愿，甚至有些要复读一年。虽然C大不算一流学校，但好歹也是大学。为了奖励我，老爹很爽快的掏钱给我买了台笔记本电脑，老妈给我换了新的手机。乐的我屁颠屁颠的对老爹老妈的举动进行了阿谀奉承。

    在我看来这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真的很好。

    我无限憧憬的大学生涯即将到来。

    上大学要准备什么？

    戴雅敏说准备泡仔！而且要狠狠的泡！如果还把高中的矜持带到大学那就准备当剩女吧！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我泡仔的机会比当剩女的机会更要微乎其微。

    她说的那套明显是不适合我的。

    郝天真说自己准备好好读书，将来是要考研的。我觉得这妞肯定是受邵家维事件刺激了，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情场失意，所以寄情于学业。至于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怎么也得混到毕业吧。

    在去各自学校报道的前一天，我们几个人约在一家KTV唱K.唱歌的，拼歌的，掷骰子斗酒的，闹的不亦乐乎。酒至半酣，除了一向好酒量的齐颢依旧面不改色外，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昏昏然了。

    沈克的脸因酒精的作用已经红的透彻，他拉着我的手，大着舌头说，“林…林……林汐颜，我……我没见过一个男的能……能为一女的做到这……这份上，齐颢可是…是…个好男人，你……你要珍惜！”

    我郑重的回握他的手，拼命点头，“请组织放心，我定不会辜负齐颢同学。”

    沈克咧嘴傻傻的笑了开来，将我抱了个满怀，“林汐颜，我会想你的。”

    “恩，”我动容了，轻轻回抱他。“我也会想你的。”手还没圈住他的背，齐颢同学便把我拉了过去。

    “差不多就行了，还抱上了？”齐颢吃味的说。

    在座的就数我喝的最少，一是不甚酒力，二是齐颢不许。要借酒装疯还真轮不到我，只是微熏的醉意让我吃吃笑的把自己的重力移到齐颢身上，“以后谁要是欺负我男朋友，我一定要欺负他男朋友。”

    齐颢曲起手指弹了下我脑门，“你敢？”

    我自是不敢，闭着眼睛窝进他提供的专属怀抱。

    包厢里轻柔的伴奏乐没有淹没沈克的呱噪声，他同邵家维还有戴雅敏他们掷骰子斗酒去了，今晚大家情绪高涨，玩的很high.连麦霸戴雅敏都破天荒自动抛开淑女的伪装，不抢麦唱歌倒和邵家维玩起骰子斗酒。她胃不是很好，但她运气特好，目前为止都没被他们罚到酒。

    伴奏从beyond的光辉岁月放到了刘德华的中国人，然后陈奕迅的十年被一个柔美的嗓音完美接唱。我撑开眼看到郝天真正在深情演绎，她闭着眼睛，唱得认真。刚还在玩闹的沈克他们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默默的倾听天真用心去诠释的遗憾和感伤。

    做为文娱委员，天真本来就能歌善舞，只是高中三年大家见识到的都是她精湛的舞艺而非她的一副好歌喉。对于她的唱功我和戴雅敏是最清楚不过了，只是这首十年不管是对她还是我们都很映衬当时所面临的处境。所以她一开唱，让其他人有了震慑当场的惊奇和共鸣。

    一曲毕，每个人都缄默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天真放下麦克风走至邵家维面前，微卷的长睫毛下那双梦幻眼里波光粼粼，泫然欲泣。

    “家维，我能抱抱你吗？”她的声音极轻，但我们听得真切。

    邵家维一愣，无措的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身旁的苏莫陌，踌躇不前。

    而苏莫陌则一声不吭的将头撇向一边，没有给予任何暗示。

    看着天真依旧期盼着的双目，我揪紧了心。

    邵家维都和苏莫陌在一起了，她干嘛还那么执着于要一个拥抱？

    苏莫陌挪动脚步，默默让出空间给他们两个。

    邵家维微叹了口气，轻轻拥住郝天真。

    “谢谢！”泪，肆无忌惮的从天真脸上滚落，“谢谢。”她哽咽道。

    我看到苏莫陌低垂着头，慢慢来到我和齐颢面前，心里打了个突：她不会……

    “齐颢，我能抱抱你吗？”她仰脸看着齐颢，语气诚恳。

    同样是这句话只是每个人所针对的对象都不同。

    齐颢没说话，只是俊眉轻拧，如墨的眸子淡淡看着苏莫陌。

    此时，我真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基于她刚刚对天真的那份大度，也让我有了成全她这个愿望的心意。我轻扯了下齐颢的胳膊，无声做出准许。

    齐颢明白我的意思，大方的给了苏莫陌一个拥抱，“希望你别辜负家维。”

    苏莫陌拼命点头，泪如雨下。

    包厢内的十年还在不停的循环播放，陈奕迅的原声音乐带动着大家的情绪。

    沈克把视线投向戴雅敏说，“你看，他们都抱上了。要不咱们也抱会？”

    这会他说话怎么不大舌头了？我斜睨他，刚抱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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