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回事——方宜一定是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以为他们重新复合,伤心之下一走了之。
“方小姐她是不是误会了?彦泽,你快去找她吧。”万千惠首先表明了立场,虽然他们两人明白刚才只是告别的拥抱,但是方宜并不清楚。
高彦泽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去追人,拿出手机拨通方宜的电话,很快便被接通:“方宜,你在哪里?”
“嗯……刚才师兄打电话给我,我想可能是工作室有事,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方宜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里离你工作室很远,我送你过去,告诉我你在哪里?”
“不用了,我已经坐在出租车上了。”
“那你事情什么时候做完,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啦,师兄会送我啦,你陪万小姐看展就好啦。”方宜不知道高彦泽有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故作轻松,只是此刻,她不想再多听一句高彦泽对她的关照,“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
高彦泽放下手机,抿唇不语,方宜的敷衍他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他又有什么资格刨根究底?
普通朋友……呵,真是讽刺的四个字。四个字,一道界限,把两个和他缠绕的女人全都圈在了他的世界外面,她们不会进来,自己不能出去,任何一个,越过这道界限,都是吉凶难卜。
第一次,高彦泽有点痛恨“朋友”二字。
“彦泽,你干嘛不去追?如果需要我解释的话……”
“没关系。”高彦泽打断万千惠,作为朋友,这样的误会,有没有,都没关系,不是吗?
“哼……”许久没有出声的Alex此时却是带着嘲讽哼笑了一声,“高彦泽,你确定,不解释真的没有关系吗?”
“方宜她不会误会,我们只是朋友。”眼睑微垂,高彦泽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他和方宜成为朋友之后,相处得风平浪静,连他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真是适合做朋友多过适合做恋人。
“哼……”Alex又是一记哼笑,意味深长却不再多言。
方宜突然离开,余下三人既没心情也没可能聚在一起喝茶聊天,高彦泽向万千惠、Alex道过别之后也离开了。
“真的放下了?”Alex走在万千惠身边,两人缓步走回展馆。
“不然呢?”万千惠不答,反问。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不了,有些事情……回忆比现实美好,有些人……过去比现在值得留恋。”踏在台阶上的脚步戛然而止,万千惠转身回望,记忆里,身影模糊的东方男子突然浮现,泛着傻气,那一双看着自己的眼睛,却是真挚且灼热。
万千惠笑笑,果然啊,有些东西……只适合留在过去。
方宜坐在出租车里让自己的大脑放空,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在眼里掠过,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
还是高估了自己,做朋友什么的,其实只是借口吧……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方宜拿出查看,是周建明发来的,告诉她,他已经到达他们约定的地方了。
方宜刚才对高彦泽说周建明有事找她,并非完全借口。周建明确实给她打了电话,告诉了她刚刚得知他们的大学导师于教授车祸住院的消息。
周建明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一得到消息,他就给方宜打了电话,两人一商量,决定立即去医院看望导师。
方宜到地方的时候,周建明已经等了些时间,连去看望导师的慰问品也已经买好。方宜的情绪刚刚平复,没有多想什么,坐上周建明的车之后两人就一起前往医院了。
导师于教授三年前退休之后,在家和老伴儿带孙子。一周前,于教授去接孙子放学,谁知却被醉驾的司机撞伤进了医院,没有性命之虞,但是小腿骨折,扭伤了腰。
肇事者很快被抓住了,该关的关了,该赔的也赔了,不过于教授还是免不了在医院里受一番罪,尤其在他这样的年纪,受这样的伤简直等于去了半条命。
于教授学识渊博、和蔼可亲,很多学生毕业后都还和他保持着联系,方宜在去英国之前,还会和同学一起去老人家里拜访,即使去了英国,逢年过节也会发短信问候。
老人本不想学生们知道自己受伤住院的消息,但无巧不成书,同病房的一个病患亲戚里就有一个是他的学生,于是乎,没过多久,很多学生都知道了于教授住院的事情,和老人关系好的学生更是亲自到医院探望。
周建明是老人的得意门生,毕业之后也常和老人联系,导师住院,他岂有不去看望的道理?
当于教授见到方、周两人结伴来看望自己的时候,着实意外了一把,方宜在学校时也是个出色的学生,虽然多年没有见面,但于教授对她仍印象深刻,继而知道两人在一起创业时,更是惊讶不已。
三人聊天免不了提到《君见》,令周建明惊喜的是,于教授看过《君见》的创刊号。
“杂志的质量很不错,这点方宜把握得很好,不过也只能算中规中矩,特色不够凸显。”既然提到了《君见》,老人便发表了自己的“读后感”。
“我知道了,老师。”导师的建议很有建设性,方宜欣然接受。
于教授点头微笑,看着自己的学生都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你们现在一个是老板,一个是主编,我倒成了无所事事的老头子咯。”
“怎么能算无所事事,老师不是还有培养孙子的重任嘛。”周建明打趣,于教授对孙子的宠爱他可是清楚得很。
大概是提到孙子的原因,老人脸上的笑容更大:“臭小子整天就知道调皮捣蛋,哪有什么培养不培养的。对了,你们都结婚了没有?有孩子了吗?”
方宜和周建明也毕业了好多年,早已过了适婚年龄,老人有此一问,也不算奇怪。
反倒是方宜和周建明的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了,方宜的情况,说好听了,是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可真实情况太过复杂,实在有些难以开口;至于周建明,虽说现在是光棍一根,但情史也不是空白,甚至每次提起自己的感情状况,心里仍免不了落寞。
“老师你也知道,我是个工作狂,哪个女孩子敢要啊。”周建明自我调侃,打着哈哈把问题糊弄了过去。
如今剩男剩女的现象很普遍,于教授也明白,只能语重心长地劝道:“你们年纪不小了,有了事业也别忘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小周啊,古人都说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男人到了年纪就该安定下来了;小方也是,你是女孩子啊,耽误不得,要赶快找个好对象才是。”
这个话题实在不是方宜和周建明的强项,两人只能嗯嗯啊啊附和导师。又坐了一会儿,两人便和导师告别离开。
时间还早,就这么各自回家未免太过浪费大好时光,周建明提议到酒吧去喝酒,方宜想了想觉得也好,两人便又驱车前往“山色坊”。
“山色坊”是T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说到喝酒自然就会想到这里。
普通人的印象里,酒吧是只存在于夜色下的神秘地带,但其实不然,在“山色坊”,也有白天开门做生意的酒吧,这样的酒吧没有喧闹和淫靡,适合喜欢清静却又想追逐美酒的人们。
方宜和周建明都是只顾工作鲜少娱乐的一类人,酒吧之于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应酬的地点,纯粹来放松娱乐的时候倒是很少。
挑了一家距离街口比较近的酒吧进去,里面的装潢虽和晚上营业的酒吧一样,但整体环境更为明亮和舒适。
虽是白天,但酒吧里的人倒也不少,两人挑了个空位坐下,各自要了瓶啤酒。
去酒吧却没有点鸡尾酒,或许有点落俗,但有时候,一口冰镇啤酒下肚,更容易让人打开话匣。
方宜就是如此。
想起刚才和导师在医院里聊的最后那个话题,身为女性的八卦因子在酒精的作用下活跃了起来:“师兄,我记得在学校的时候,追在你后面跑的女孩儿也不少啊,怎么你到现在都还是单身?”
“因为……她们全都看清了我的真面目,知道我其实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所以全都去找好男人了。”周建明显然是在敷衍。
“才怪,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学校里的女孩子不是都喜欢狼才对的吗?你怎么没拐一两个回家?”方宜自然不会为周建明的敷衍所动,继续进行自己的八卦。
大约是方宜的话触动了周建明的记忆,他叹一口气,敷衍之意少了许多:“拐到也没用,还是给溜了。”
言下之意,确实有过那么一段“过去”。方宜的八卦触角全开,继续深入挖掘:“既然都拐到手了,以师兄的魅力,那小绵羊竟然还会舍得离开你?”
“哪有什么魅力,我那点本事,在她眼里,大概一文不值吧。”扬起脖子喝了好几口啤酒,盘桓在胸口的苦涩仍是没有半分淡薄,时至今日,周建明仍不太愿意回忆这段往昔。
“能被师兄看上的女孩儿,一定有过人之处,而且竟还会对你不屑一顾,这么有意思的人,我倒是很想认识认识了呢。”凭良心说,周建明也算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微有薄产,温柔体贴,这样的男人对女人应该是很具吸引力的,会拒绝这样的男人并且还对他的才能不以为然,该是怎么的一个奇女子呢?
“好奇也没用,她移民了,现在……大概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吧。”周建明故作轻松,但字里行间的酸涩之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掉的。
“那真是可惜了,放着师兄这么大一颗钻石王老五不要,去嫁一身是毛的老外。”半是调侃半是安慰,把情伤当作八卦,方宜自认还没有这么恶趣味。
“是啊,我这么大一颗钻石王老五在你面前发光,师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气氛不错,时机也不错,而且据周建明了解,方宜现在是单身,何不顺水推舟,一表心意?
“很闪吗?我怎么没有看到?在哪里?”方宜只当对方开玩笑,故意做出夸张的寻找动作配合对方。
谁知周建明不仅没有继续和她调笑,反倒放下手里的酒瓶,严肃的拉起了她的手:“方宜,我是认真的,不是玩笑也不是戏耍,我想你做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