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情非得已

    随着广播响起，展区的参观者陆续离开去看记者会。www.Pinwenba.comAlex和方宜则找了处安静的休息处坐下。

    Alex弯腰从自动贩卖机里取出饮料，一瓶递给方宜，一瓶自己拧开。

    “《君见》的创刊号我看了，很有质量的一本杂志。”方宜回T市后虽然没有和Alex见过面，但两人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Alex对方宜跟着周建明创业的事业也很清楚。

    “‘诺斯’创意总监的一句话真是分量十足，有你这句话，我对《君见》的前景更有信心了。”两人相识而笑，手里饮料相碰，模拟干杯的样子。

    “你没和他在一起？”蓦然，Alex转移了话题。

    方宜仅愣了片刻，便明白Alex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无声点了点头，并未多语。

    Alex感慨地叹息一声，道：“其实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插手你们的事情，现在你们三人会是怎样的情形？或者，你和高彦泽已经变成了一对琴瑟和谐的夫妻也未尝不可。”

    “不会。”方宜果断否决了Alex的假设，“我当时已经决定和高彦泽离婚并且离开T市了，即使没有你，我和他现在也不可能成为伴侣。”

    “方宜……”Alex唤了她的名字，看着她却没有立即言语，等了良久，才道：“其实你当初想离开高彦泽不仅仅是因为不想破坏他和千惠的感情这一个原因吧？”

    “是或不是，很重要吗？”方宜眼神闪烁，反问Alex。

    “对我来说却是不重要，但是对你……”Alex突然就笑了，方宜的表现让他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方宜，承认吧，当初你急着离开高彦泽，是怕在他身边待得越久，你就越容易……爱上他！”

    直视着对方的眼神闪烁了几下终是垂了下来，方宜没有正面回应Alex的话，但无言的行为又何尝不是一种默认。

    再坚强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更何况方宜只是一个女人。

    那时的高彦泽和她相处和睦，因为孩子的原因，对她更是温柔体贴，这样的温柔对向来要强的方宜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吸引她渴望更多的关心，吸引她想要奢求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体贴，甚至是来自于那个人的……爱……

    所以她逃了。

    那是一次怯弱的逃离，而非有预谋的离开，害怕自己沉溺进无底的深渊，趁自己还能控制自己的心时，及早抽身，给自己留一片海阔天空。

    召开记者会的展厅并不大，每排十二人也只坐了五排。高彦泽进到展厅的时候早已没了位置，索性他也并不是记者或画家粉丝，挑了个人少的角落，静静观看。

    来采访的记者显然都是专业的，提的问题完全在高彦泽可以理解的范围以外，专业术语一堆一堆，高彦泽可以管理好员工众多的“杰高”，却实在没有办法理解他们口中的领域。而也是在此时此刻，高彦泽才知道，他的初恋女友万千惠，在绘画领域里竟比他想象得更有才华和知名。

    自由提问的时间里，很多记者和粉丝的问题都抛向了万千惠，而万千惠的答案也都迎来一片掌声，这无疑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坐在台上的万千惠依然美艳亮丽，才华与美貌兼并的女画家，在台上从容自信，妙语连珠，是一个高彦泽没有见到万千惠，与恋爱里的那个小女人拥有不一样的风情，是因为离开了他而产生的改变吗？

    万千惠的眼神扫到站在角落里的高彦泽，对他微微一笑，高彦泽也以微笑回应，心里不禁生出感慨：如果半年前的他们没有分手，现在他可会站在台下见到万千惠不一样的这面？抑或者万千惠是否会来参加这场画展？

    不得而知。

    记者会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台上的画家们下台之后，台下的记者和粉丝也纷纷离开。高彦泽在只有零星几人的展厅里站了片刻，万千惠便从后台出来找他了。

    两人默契地离开展厅，走到了展馆外一处僻静的草坪边。

    “谢谢你和方小姐来看这次展览。”万千惠轻抚被风吹起的刘海，曾经利落的短发如今已变得飘逸妩媚，可惜身边的人却不再会细细摩挲她的长发。

    高彦泽颔首：“你的画很棒。”

    “哈哈哈……”万千惠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全不顾自己放声大笑的形象有多么不淑女，“彦泽，不用刻意赞美我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懂这些画。”

    被说中心事，高彦泽羞赧地默默鼻子。

    万千惠却似全不介意，顿了一下，继续道：“彦泽，就像你根本不懂这些画一样，你……其实也不懂我，对吧？”

    “我……”高彦泽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选择去希腊吗？”万千惠虽是这样问，但却并没有想要回答，继续道，“传说希腊有个著名的竖琴师叫做‘琴’，她的琴声美妙无边，连天神都为之倾倒。年轻的国王派来使者，希望琴能够为他弹奏。但是琴拒绝了，她说她不会给目空一切、只会享乐的国王弹琴。

    使者把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国王，国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第二天，国王亲自去找琴，在琴声的引领下，他见到弹出动人乐章的丽人，两人目光对视的一霎那坠入了爱河。

    琴和国王在一起了，没有阻挠只有祝福，但是幸福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来自地狱的诅咒降临到了他们身上。

    邻国发动了战争，国王不得不离开心爱的琴，奔赴战场。而琴很坚强，她没有哭泣，每天等待爱人的归来。谁知，她等来的却是爱人战死的噩耗。

    琴依然没有哭泣，她披上爱人染血的战袍，用拨动琴弦的手指指挥战争。最后，战争胜利的那一刻，琴的泪水浸湿了爱人的战袍。

    从此以后，琴每晚都会对着夜空抚琴，她希望在天堂的爱人可以听到她的琴声，而每天清晨，她就收集散落的露珠，因为那是国王对她爱的回应。

    许多年后，琴迎来了她长眠不醒那天，人们把琴收集的五百多万瓶露水全部倒在了她沉睡的地方。就在最后一滴露水落地时，奇迹发生了——琴的长眠之地涌出清泉，泉变溪，溪变河，河聚成海。”

    万千惠似是沉浸到了传说里旖旎的氛围里，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这是关于爱琴海的传说，很美丽也很悲伤。我在那里住了三个月，每天都可以看到澄净的海景，我慢慢平静了下来，开始思考我们的感情。

    虽然我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但你向我表白的那一天我却永远不会忘记，很狼狈很搞笑，但我很感动，因为我能感受到你的真心。”

    高彦泽一语不发看着面前缓缓倾诉的女子，此时此刻，他要做的大概就只有倾听，倾听这个美丽女人对他们那一段情的追忆。

    “毕业之后，我们聚少离多，每次见面你都对我一如既往地好，但是你知道吗彦泽？”万千惠直视高彦泽的眼睛，眼里有无奈也有遗憾，“你越是想要证明你对我的爱，我却越是无法感受到你的真心。每次我们见面，都好像只是为了证明我们应该是相爱的，而不是因为我们相爱而见面，彦泽，其实……”

    “不，别说了千惠，别说了。”高彦泽哑声打断万千惠的话，他有预感，万千惠接下来的话只会让两人更加伤感。

    “别这样彦泽。”万千惠轻抚高彦泽的手背，却没有停下言语的意思，“即使我们的爱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存在了，但我们都拥有重新去爱的权利，分手对于我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结束一段早已经没有爱的感情，再去寻觅一份新的爱情，这样未尝不好。”

    此时的万千惠笑得自信坦荡，高彦泽看着她，知道她是真的已经放下了过去的感情，不再挣扎于是否原谅，也不再考虑是否复合，这样的结果对他们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一段感情的失败，是两个人共同的责任，一味地愧疚或是一味地责怪都于事无补，不如好聚好散，各自安好。

    “千惠……我……”本想对自己给曾经的恋人带来的伤害而道歉，可看着万千惠已然不再悲伤的笑颜，高彦泽明白，自己也应该彻底放下了，于是，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变成了祝福，“希望你早日找到懂你的那个人，给你带去幸福。”

    万千惠笑笑：“彦泽，你果然还是很会说甜言蜜语。”

    俏皮的调侃化解了两人间沉重的气氛，分手之后还是朋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即使能够放下过去的感情，但谁又能保证曾经的爱侣是否能够成为普通朋友？

    高彦泽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窒，说不清是痛苦还是不舍，反手握住万千惠的手掌，苦笑道：“既然如此，现在给我一个分手的拥抱不算过分吧？”

    万千惠大方地张开双臂搂住高彦泽的脖子，感觉到攀在自己背后的手臂渐渐用力，心里一阵发闷。是的，她可以放下这段感情，但她从没有原谅高彦泽，她的感情哲学里容不得背叛，所以，她宁愿选择放下也不要留下遗憾，只是……感情越久，落在心里的位置也便越深，要放下的时候，留下的空白也便越大。

    万千惠也紧了紧交错在高彦泽脖颈上的手臂，她想，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的拥抱了，在那段空白被填补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有勇气再见高彦泽。

    沉浸在各自情感里的两人相拥在大树的阴影之下，安静且凄清，这是他们最后的告别，仪式一般，认真且深情，本该是亲密美好的接触，其中的苦涩却只有当事人知道。

    只是……在外人眼里，那确实是郎才女貌的和谐交互。

    如果早知道会看到他们拥抱的画面，方宜想，即使自己被Alex逼得胸口发闷也不该出来透气。

    那样深情的拥抱，刺眼也美好，看得人生出想哭的冲动。

    Alex寻着方宜的身影追出来，却只看到她低着头匆匆离开的背影。好奇她怎么走得如此匆忙之际，眼角扫到树阴底下那一对刚好分开的男女，似乎明白了什么。

    停下追人的脚步，Alex走到高彦泽和万千惠面前，看了看两人，却并没有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蛛丝马迹：“你们……”停顿了一会儿，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怎么在这？”Alex不说，高彦泽倒是有话，“方宜呢？”

    “走了。”Alex言简意赅，想了一下，却又继续道，“方宜刚才就站在门口，你们刚才……我想……”

    欲说还休，不过高彦泽和万千惠一听倒也明白了是怎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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