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柔觉得不轻松,秋并没有用它的凉风把空气中的负荷打包带走,相反它压下来,又给她加上一层重重的砝码。
苏扶辰在旁边的伴床上发出匀称的呼吸,雪柔透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看他的剪影,有些单薄,但宁静得异常美好。本来他不必在这里睡,但他坚持要守着她。
雪柔不知道他想守住的是什么,她至今也无法感觉到他真切的爱和关心,或者说他就是那样的人,天生不懂怎样去爱。
她伸出了手。
不是去摸他。他和她之间隔着一道半米的空隙,一如他们之间的鸿沟,相见近在咫尺,亲密却遥遥无期。
她只是用手指去画他的剪影。想象着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道风景,她得不到,也未曾想过占有,只想用手指描绘,用剪刀成型,好收藏在日记本中,以证明曾走过那样一段路。
她张了张嘴,想默默的叫他,嘴型却不遂她的意,固执地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苏瑾墨……
白天的时候,她其实是想他死的,就算现在,她也在思索她的行为到底有没有价值,但是,死亡能带来什么?
爸爸死了,他只是再也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妈妈也死了,最多留下了一个墓碑。
死不算是惩罚,它只会让消失的那个人永远的解脱,却会不知不觉扎根在你的心里。活着,去体会那份孤独,去感受那种空洞,才是最好的刑罚。
这样想着,她觉得有些渴,手不自觉的伸向了她和苏扶辰床之间横着的那个移动小餐桌。那上面有杯水,是苏扶辰睡前喝过的。现在还剩了一点。
雪柔懒,不想起身去倒,她想将就着喝那么一点,然后进入梦乡。
然后有只手按住了她的手,当她捏住杯把手的时候。雪柔抬眼,还没来及惊讶,一个黑影压下来。
“嘘……”
“是……你。”她确实吓了一跳,可却又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他,是苏瑾墨。
看到他披着星光低头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顿时千百个念头转过。他醒了,可以下床走动了?胸口的弹片取出来了吗?现在不疼吗?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为什么会来按住我的手?他来干什么的?难道不怕苏扶辰醒来看到?
无数的疑问百转千回,最后只汇成一句冷冰冰的话:“我要喝水。”
他的发垂在她的脸上,发丝柔和,发尖却带着一种刺人的硬度。他看着她,眸子里正好映出那一天一色的月影,让她几度幻觉他是一个极其多情温柔的男子。可当他开口,却让她心中顿时又翻起波浪:“这杯水里有安眠药。”
“什么?你!什么时候……”雪柔银牙一咬,他的意思是,他给苏扶辰下了药,所以他不会醒来。
苏瑾墨笑了。
他笑的时候,静夜的病房里仿佛随之开出了千万朵花卉。只是雪柔知道,滋养这繁华美色的,是残忍肮脏的鲜血。
什么样的问话都是多余的,她只是用眼里冷冷的余晖看着他,会说的,他自然会说,会做的,他自然也会做。既然死神收不走他,而她也没能挥下镰刀,那之后会发生什么样事,也是她咎由自取。
果不其然,他的头一厘一毫地靠近,最后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明天就要走了,不对我说些什么吗?”他带着轻浮而挑衅的神色。
雪柔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旁边的苏扶辰,他睡得正沉,这么点小动静丝毫没能让他警醒。看来被下了药,是真事。
她心里鄙夷苏瑾墨鸡鸣狗盗的伎俩,轻哼出声:“你应该让我喝下那半杯水,这样的话,就可以毫无反抗地被你凌辱。”
苏瑾墨又笑了,只是笑得比刚才还要轻松。他的话里满是玩味:“不反抗的猎物,杀来有什么意思?”
雪柔转过头去,暗暗骂了一声变态。苏瑾墨的手已经伸入了毯子里,隔着病服摸到她的大腿,轻轻捏了一把。“你个**的小家伙。”他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弄得她酥酥痒痒的。
雪柔却脸也不红,她早对这种事没了感觉,身心是前所未有的合一。
“我想你。”他突然说出这么三个字。
雪柔一愣,颇有些惊诧地回过头看他。他的眼色是平静的,没有平日的狂躁、轻佻、邪恶、冰寒,只是一个正常男人的眼,合了他嘴里刚说出的话。
她分不清他是真诚还是做戏。
还是分不清。
永远分不清。
但她唯一还能控制自己。很早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无论苏瑾墨,这个恶魔说什么话,用什么神情,她永远的态度都是: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