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渐渐的,她感觉到他的动作缓慢下来,他的力量也在消失,最终完全放开了她。
雪柔不明所以,她只是看到他侧到了一边,完全躺在了泥地里,任凭雨水冲刷。
“你走吧,”他闭上了眼,“我现在……没有力气强迫你。”
雪柔愣了一秒,但她立刻醒悟这是不可失去的机会。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了车子,连车门都没有关闭,就发动了起来。
他让她走,她没有理由不走。
苏瑾墨是绝对不会好心地让她逃的,他这么做的原因她不想知道,但她知道走是绝对没错的。
车轮卷起泥水,溅得后窗一片模糊。
雪柔哆哆嗦嗦地驾着车,无法思考地往回冲。她喘得离开,手也抖得厉害,被魔鬼放行,其实比自己逃掉更让人的心脏无法承受。因为你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会反悔……
后来的风景被一路拉下,雪柔注意到荒地上那个男人的身影正在渐渐缩小。他依然是躺在地上,但好像蜷缩了起来。
他是在哭泣吗?还是在疼痛?
为什么,他突然说他没有力气。
嘎吱一声,车子在路边停下。
对面的货车司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对着豪车里那个女鬼一样狼狈的她狂骂:“活腻了是不是!不看路是不是!想死的话乘早,但别挡着老子走路!”
雪柔忙不迭地点着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个球!”司机操着粗口,“你横在路中间干什么!边上去啊!撞鬼了啊!?滚边上去听见没有啊?以为你保时捷老子就不敢撞吗?”
雪柔只是愣愣地,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躺在泥地里的那个男人。
她突然毫无缘由地后退,倒车,车后灯哐地撞到了大货车的前车灯下面。
司机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动作吓得气都不敢出,等到她往回冲的时候,才伸着头狂喊:“喂!这是你撞我的!责任不在我!”
雪柔只知道回头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开了多久的车,行了多少的路。她有没有错过那个躺在路边的男人,或者说他已经走了,还是他依然在前方等她。
不,他不会等她的,她在他心里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报复的工具和玩偶。
但雪柔的眼泪就是不争气的往下流,她恨自己终究还是太多软弱,她看不得任何人有意外。就像是那天晚上,她看到苏扶辰压着芊芊,她读懂了他眼里残暴的戾气,她知道芊芊有可能死在他的身下,所以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打破了那样的格局。
妈妈,她哭着哆嗦着,妈妈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样做一个狠心的女人,教我怎么样去害人伤人,怎么样才可以为你报仇……
终于,她看到了他,他依旧躺在地上,头甚至埋在泥水里。所有的骄傲和美全然被雨和泥淹没。
雪柔下车,扑向了他。
“苏瑾墨!苏瑾墨你怎么了?”
她翻他过来,看到他铁青的脸和乌黑的唇,他紧紧闭着眼,咬着牙,身体蜷缩着,捂着自己的心口。
“你怎么了,怎么了?”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
她觉得他并没有失去知觉,但他却完全无法回应她。
“没事的。”她只能尽力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在这么大的暴雨之中,她的话全都被淹掉,“如果你死了,苏瑾墨,听着,如果你此刻死了。那么我也仁至义尽了。我没有害死你,没有报复你,是你自作孽,是你自己要死的。”
蓦地,他突然睁开了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一把按住了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捏着她骨骼都要碎掉。
“你希望我……死……对不对……”他咬着牙,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雪柔看着他,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上依然有着摄魂的俊美,泥浆和污水只能更加衬托他容颜举世。她分不清自己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想他死?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存过这样的心思。确切的说,她只想着要他去承受妈妈所受过的痛苦,感受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
想到这里,她惨笑着摇头:“死,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不,苏瑾墨,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我要你——生不如死!
她咬着牙,俯下身子,将他背到了她的背上。
他很重,而且高大,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娇弱的身上。雪柔背着他走到车后门,最后将他放了下去。
然后她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她稳重地启动了保时捷,载着他往池飕的医院驰去。
医院的走廊里,雪柔摸着微肿的脸颊。心里想着晚上要怎么应对苏扶辰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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