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陌孤寒对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百依百顺,唯独不放心月华的身子,一再叮嘱,恨不能自己也搬进这里来,形影不离。
其实月华住在哪个宫殿委实没有多大区别,陌孤寒夜里总是要在她这里就寝的。只是朝中那些老臣总是捉住此事不放,再三谏言,月华不想他过于为难而已。
更何况,自己如今有孕,也不能侍寝,还是与他分开最好。
陌孤寒命荣祥将清秋宫里的下人身家背景又再次盘查一遍,尤其是月华近前伺候的宫人,殿里又派遣了几位暗卫暗中保护月华的安危,给她请脉一事,全都落在了周远的身上。
周远如今不仅提拔成了御医,并且在清秋宫鼠疫一事上得了陌孤寒提拔,授了副院判的职责,一步登天,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他自知是得了月华的美言,因此对她格外尽心尽力,在她衣食住行等许多方面都十分留心。
月华寻个机会,将水遥调进了清秋宫,让她在跟前伺候。玉书虽然机灵,但是毕竟进宫时日不多,说话像香沉一般直言快语,尚欠缺磨炼。相较之下,水遥就沉稳许多,有些隐秘的事情可以交代给她去做。
月华一行一动都被限制起来,许多的事情都做不得,无论去哪里,都有十双八双的眼睛盯着,哪里还有一点的自由?在宫里的生活也变得极其无聊。
她原本是打算在后宫里寻一块僻静的地方,栽种一些菜蔬,打发时间的。听说建一个暖棚,里面盘一通暖炕,即便是现在种上了蔬菜,等到隆冬时节,只要管理得细致,一样可以有新鲜的蔬菜吃。
宫里从来都没有缺过新鲜的蔬菜与果子,月华只是有些怀念在枫林里的安宁罢了。
如今地也翻好了,肥也沤了,棚子也命人搭建利落了,陌孤寒却不许她到里面劳作。
此事怀恩自告奋勇,全部承担起来,指挥着下面奴才将暖棚里收拾得妥妥当当。
月华有孕的消息自然也传进了慈安宫。
太皇太后坐在慈安宫的院子里,晒着太阳,明显已经有些老态龙钟。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就像是被霜打过的叶子,低垂下来,无精打采。
她的手依旧保养得极为细腻,白净的肉皮下,青色的脉络就像蚯蚓一般突兀地蜿蜒拱起,略显狰狞。
那些月华送进来的妃嫔们全都被林嬷嬷关进一间屋子里,按时送去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每天这时候,她们都会争得头破血流,在屋子里厮打,抢夺,尖声鬼叫,各种谩骂,或者是阴狠地诅咒。
但是好歹,能换来更多时候的安宁。胭脂的诱惑令她们会乖乖地听从林嬷嬷的吩咐。
太皇太后若是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她们会骂得更加难听,各种不堪入耳,对她表现出疯狂的敌意。她原本就精神不好,这些人不分昼夜地折腾谩骂,令她精神愈加颓废。
她在阳光下坐了一会儿,就有些恹恹欲睡。
有人从慈安宫门口路过,按照往常那样,扯着嗓子一声尖叫:“皇上驾到!”
今日的声音苍凉,而且已经有些沙哑,就像是老伴当寿喜在拼尽了全身的气力在喊。太皇太后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睡意全无。
顿时,屋子里关着的妃嫔们立即又精神起来,一窝蜂地涌到窗前,拼命撼动着窗户上的围栏。
“皇上来了,皇上来看我们来了。”
然后又是无休止地争吵,谩骂。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瞅瞅紧闭的殿门,发现自己竟然也隐隐有了期盼。她也在期盼着,殿门缓缓开启,然后自己相伴了半生的夫君帝王一身耀目的龙袍,出现在自己跟前,向着她伸出手来,缓缓道:“跟朕走吧。”
都说,人若是一直频繁地回忆起以前的人和事,那么,就离黄泉路不远了。
林嬷嬷扎撒着一双湿漉漉的手从屋子里出来,气呼呼地喊:“魏嬷嬷,魏嬷嬷,她们又闹腾起来了!”
然后魏嬷嬷从旁边的屋子里拿着一本书出来,隔着窗户丢进去,扯谎道:“皇上有令,你们谁若是能最快背会这本书,就宣召谁侍寝。”
里面依旧争抢得热闹,还有人恶狠狠地咒骂着魏嬷嬷。
魏嬷嬷已经是黔驴技穷了,无奈地冲着太皇太后摊摊手。慈安宫外把守的侍卫心血来潮,就会冷不丁地嚷上一嗓子,令这些女人瞬间激动起来。宫里已经没有胭脂水粉了,而且总是一个法子,这些疯女人也学得聪明起来。
太皇太后无奈地起身,想回到自己屋里去,里面好歹安静一点。
殿门响动,是送午膳的小太监进来了,魏嬷嬷想上前去接,林嬷嬷已经快了一步,慌忙支开她:“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