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玉毁簪断,那么这玉盒就是块愚石,无人能开,起不了任何作用。
吴曦从青二十七手中接过玉盒,将钥匙往左侧的小孔中探去,左三转、右二转,再向上转,只听“咔”地一声轻响,是锁被打开的声音。
吴曦的神情郑而重之,而青二十七也紧张得一手是汗。
然而,不等他开盒。庙祝小屋的屋门开了。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掠了出来,阴沉着脸。
青二十七吃了一惊,玄九躲藏一边,她一直未曾叫破,自有她的用意。可他为何这时跑了出来?
他是要揭露青二十七的真实身份么?
出乎青二十七的意料,玄九对吴曦施了一礼,说道:“吴帅,请三思!”
不久以后,青二十七便会知道,金国送给吴曦的碧玉盒子里,是金国皇帝的一纸诏书。几百字的诏书,表达了几个意思:
诏书先是狠狠地拍了拍吴曦和吴家祖先的马屁,“时则乃祖武安公玠捍御两川。洎武顺王璘嗣有大勋,固宜世胙大帅,遂荒西土,长为籓辅,誓以河山。”
吴家祖孙三代经营两川,吴玠、吴璘皆是一时名将。
吴曦一直便想通过北伐来重振吴家威风,只是未能功成。
然后话风一转,言道功高震主,宋帝却不信任武将。“卿自视翼赞之功孰与岳飞?飞之威名战功,暴于南北,一旦见忌,遂被参夷之诛,可不畏哉!”
你自己评价一下自己的功劳能否比得上岳飞?
岳飞战功卓著、威名远播,南宋北金之人全都知晓;可一旦被宋廷猜忌,就被诛杀且连累亲族。
扪心自问,就算你有再多战功,怕是结局不外如是。
无疑,这句话深深地戳中了吴曦的内心的不愤,他就是因为这无由的猜忌,才在人生年华最好之时,沉浮宦海,做了一些不知所谓的小官!
再之后,金国皇帝抛出了最大的诱饵:
“若按兵闭境,不为异同,使我师并力巢穴,而无西顾之虞,则全蜀之地,卿所素有,当加封册,一依皇统册构故事。更能顺流东下,助为掎角,则旌麾所指,尽以相付”。
我能封宋帝,亦能封你。
如果你按兵不动,使金军无西顾之忧,那么,全蜀之地,本来就是你吴家经营,此后还当你吴家所有。
开禧二年间,吴曦也曾对金军发动大大小小十数战,可惜几乎全部失利。
如此败绩,吴曦的雄心再盛,也被消磨。
一个原本就在摇摆、最终走向绝望的人,面对裂土封王的诱饵,他的反应可想而知。
不由不说,金国皇帝完颜璟的这一份诏书,实是劝降的最佳范文。
在青二十七最早的推断中,汗青盟是在依附吴曦的力量,先成就这个人,再谋图更多。
然而开禧二年九月十六日发生的一切,都表明了汗青盟远比青二十七想像中要强悍。
段舞在镇江身怀玉盒之时,就曾经说过,玉盒原为完颜纲之物,被汗青盟的人盗走。
林立有吴府和汗青盟的双重身份,他曾经告诉暮成雪一个秘密,以求自保。
今夜,玄九先于吴曦藏身小庙,更让青二十七感到不对劲。
种种的迹像都表明,汗青盟与吴曦关系匪浅,但他们并非铁板一块。
忽然飘来的一块云彩遮住了月光,吴曦的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我放了一个空当给小五。你们果然未让我失望。”
小五?
玄九看了青二十七一眼,说道:“五夫人职责所在,请吴帅不要怪她。”
听他言语,这位“小五”“五夫人”应是吴曦的小妾,并且这位五夫人正是是潜伏在吴曦身边的汗青盟暗桩。
吴曦冷笑道:“我不过小小一试,你就跳了出来。真是辜负了她在我身边做低伏小、伺侯了这么多年。”
“情势所迫,不得已尔。我劝大帅,不要看这盒中之物,否则,一去便再难回头。”玄九说着又看了青二十七一眼,“你不要以为,这个人会带给你什么利好,她……”
不知何故,吴曦好似突然对青二十七的真实身份没了兴趣,他打断了玄九,倨傲问道:“我要做甚,需得你来指手划脚?!”
玄九脸色微变,道:“大帅,难道您就要放弃我们这多年合作打下的基础?”
吴曦冷笑:“哼!怎么,你以为我没了你们就独力难支了吗?人多好办事,有人上赶着为我借力,我何乐而不为?这并未有违当年我和你们的约定。”
吴曦的口气不善,而玄九竟毫不退缩:“夜大人并不希望您与我们之外的人联手,大帅请三思!”
吴曦不屑地道:“如今的形势,怕是他已自身难保了,管得倒宽!”
玄九的眼中就闪出一丝厉色来:“大帅,郭师爷为您配的如意散就快用完了吧,这次前来,夜大人让我多带了一些。”
如意散?青二十七心中思忖:怕是那种吃了如意,不吃就如意不了的东西吧?想不到汗青盟竟然连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吴曦先是沉默,突然哈哈大笑:“我真该让你看看,郭师爷那张人皮剥下来,是有多么好看。不,小五的应该会更好看,可惜,你……”
“等不到”这三字还未说出口,吴曦的披风如风灌入皮球一样,再次鼓了起来。
然而,可怕的不是这如球的披风,而是吴曦如球的掌风。
他身前的空气,被他压缩紧密,紧密得就像一枚炮弹,这炮弹就在他的掌力之下,发射出去。
炮弹之所以为炮弹,在于它力量之大,射程之远,破坏之强。
炮弹这种武器发展到在青二十七出生的世界那样“高级”前,由火药掺杂铅粒合成。
一炮既出,摧枯拉朽,血肉洞穿。
即便只是被它波及,就算不一时就死,那细细的密密麻麻的铅粒入体,就够让人头痛的了。
此时此刻,青二十七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内脏被打入了千千万万颗铅粒。
奇怪的是她没有去想那麻麻痛痛的奇妙的肉体感受,却在头脑中冒出掉线的想法:“这么多铅粒,要一颗颗从血肉之躯里中挑出来,岂不是十分麻烦?”
而后才是第二个念头:“吴曦攻击了我!他不想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