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二十七一向不甚聪明,她的身体本能反应远比她的头脑转得快。
在吴曦攻击之始,青二十七便在直觉的作用力下往后退,避开了他最凌厉的前锋。
她的身子飞了起来,从那冷风直灌的后墙破洞飞出去。与此同时,耳边“叮”地一响,满头乌发散落,蒙住了她的脸庞。
青二十七像一只鸟在夜空中飞翔。
可她的心却一沉,好像要沉入深深深涧。
她丢了东西!
她将软红十丈卷在崖边突起的树根,双足却在崖上一点,让自己的速度比自然重力下坠的更快!
她要追上她所丢失的!
目光所及,它绿幽幽的,已断作数截……
青二十七疾如闪电,素手一捞。因为用力太猛,掌心被割得生疼。
可若能把她丢失的都收回来,再疼又如何?
软红十丈止住了青二十七下坠之势。
她在崖壁前摇晃了几下,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挂住身体。却见玄九的尸体从前方栽了下去。
她摊开手,血迹斑斑的手掌里,有几截碎玉。
那是陆听寒送她的青竹碧玉簪。
吴曦的掌风太猛,她虽避得快、没伤到,可却伤了它。
开禧二年九月十六日,明月轻风。青二十七听到了心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那声音太清脆,太清晰。
她不自禁地在悬崖壁上发抖。
她贴在嘉陵江上的悬崖壁,面如死灰。
陆听寒送她的青竹碧玉簪正在手中,沾了她的血,红的绿的,混在一起,好难看。
她的牙齿格格作响,她是在怕什么?
她把它们捏在掌心。明月大江,清泪两行。她是在怕什么?
她怕一语成谶。
她怕这是命,就如秋蝉附于树干,虽勉力为之,却免不了冬来冻毙的命运。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想立刻就见到陆听寒。
可是陆听寒,你又在哪里呢?
青二十七睁开眼,月亮已微微向西偏去。她无奈地发现,她只能等,等他把该做的事做完。
可是我想见你、我想你,你知道么?
开禧二年九月十六日,青二十七在崖壁上站了许久后,才想到她目下最应该想的是自己要如何脱身。
脚下是湍急的嘉陵江水,她居高临下,看到几队士兵正在河边搜索。
还好这崖壁并非光溜溜的,而是长了不少灌木苔藓,也有几棵树从石缝里长出,否则她人在崖壁如何藏得住?
想到这里,青二十七有些后怕。
难怪刚才手下追击那杀手时,吴曦喊了停,原来是崖下有人等着。
这么说来,他对这杀手的底细多半也是心下了然。
说不定,就像故意试探他的五夫人一样,也是在试探另一位潜伏在身边的敌人。
他攻击自己的原因,必是看出玄九认识青二十七。
玄九……崖下有人挑起了玄九落下深涧的尸体,像是邀功,又像是在威慑藏匿某处的敌人。
玄九……青二十七和他虽无太深交情,但是到底同门过,她从他的口中笔中,听说了许多陆听寒的事。
他心仪于梅沁,他对青二十七向来就不太看得起……
青二十七心里有点涩: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有谁在她身边看着她。
等了许久,号角又呜呜响起,应是吴曦带了大批人马离开了。
吴曦既走了,这悬崖下河岸边的搜索便松懈了许多。
又过一会,青二十七瞧那些士兵已不甚上心,于是把碎了的青竹碧玉簪用帕子包好,放入怀中,施展轻功,一段一段地慢慢滑到崖下,打算从河的另一岸悄悄离开。
她在崖上之时,便瞄见河岸有块大石,故人一着地,就先借而隐身,再图后路。
回头看见隔岸那些士兵犹自拿了长枪在草丛里、在河水里乱捅。
青二十七不由暗中一叹,吴曦个人武力再强,带出来的兵却懈惫愚蠢,如此也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看来自己之前太过高估了他。
她正待动身离开,不想腿忽地被什么拉住了。
低头一看,枯黄的草丛里不知怎的伸出一只瘦如枯槁的血手!
秋风吹来,草丛沙沙、江水哗哗,青二十七打了个寒战:难道有水鬼?
她附下身拨开草丛,只见那里面藏了一个男子,气息奄奄,看他身上的衣服,可不正是适才那突袭吴曦的杀手?
该不该救他呢?
青二十七犹豫了一下。
她本质上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也许最终还是会搭一把手,可是确实在当下犹豫了。
然后她看到他上臂有一片叶,红色的叶子,
暗红的颜料早已深深种入皮肤腠理。
“红叶军?”青二十七隔衣轻抚臂上的青色印记,知晓自己不可能坐视不理。
记得彭法说过,涟水之战的两大忠义军功臣,草鞋军首领刘长腿被枭首北上,而红叶军首领杨巨源则侥幸逃脱、遁入蜀中。
这人不会这么巧,就是杨巨源吧?
她视彭法为兄长,若此人真是杨巨源,她更得救他,否则有何面目去再见彭法?
青二十七忙检查那男子的伤势。
男子所执之剑被吴曦内力震为碎屑,全部反弹入体。
然出乎青二十七意料的是,他身上穿了很厚的衣物,本来就是反弹之力,又有这防弹衣一般的厚衣缓种,剑刃碎片入体的力道并不强,所以他的皮肉之伤不重。
可皮肉外伤不严重并非好事,因为这代表令他气息不济的根本原因还在吴曦的掌力上。
那可是内伤,比皮肉伤治起来难办多了。
再看那男子的衣物外层皆被山崖上的突起和灌木树丛等割得破碎不堪,青二十七心下了然,原来他虽是刺杀吴曦,却打算一击即退,并不是横了心舍身取义的。
所以他身着厚衣,想是早就来看过地形,作好了一击不中,就从崖上滚落的准备。
如此,青二十七在小庙中听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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