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秀儿笑了笑,道:“其实我很生气,只是因为您是我的长辈,所以我没有与您发火,若是别人,我肯定已经报复他几百次了。”
“真的吗?”听到安秀儿这样说,邬氏反而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有这么的大度呢。”
“我一点都不大度,我其实是一个很小肚鸡肠的人,您对我造成的伤害,我都记着呢,不过因为您是长辈,是他的娘亲,所以我都忍耐了下来,今天,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些事情,我会都忘掉的,我选择原谅您。”
“谢谢你的原谅。”邬氏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来,道:“以后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没有必要因为害怕别人的流言蜚语,因为那些虚名,而困顿自己一辈子,人这一生,自己过好了就好,自己觉得快乐就好,这世界上所有的条条框框,礼仪道德,都是锁在人身上的一道道枷锁,可惜我很没用,一道枷锁都没有打破,一直以来,遵纪守法,就背负着他们给我上的枷锁,寥寥草草的过了一生。”
“您别这样说,您有您的优秀。”安秀儿连忙说道:“你的仪态曾经受人赞颂,更何况,您还生了两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是啊。”邬氏点点头,朝张镇平招招手,张镇平便走过来,他半跪着,蹲在邬氏的塌边,邬氏便道:“我的时日不多了,或许马上就要离开人世,如今你也变成熟了,真正的长大了,我很欣慰,经过这么多的变故,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即使你嫂子嫁了人,你也要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做她的后盾,知道吗?”
“我知道的。”张镇平应了一声。
邬氏今日说了这么多,很像是交代自己的后事的样子,让他的心中有些慌乱。
“团团,你以后要听你娘亲的话,知道吗?”邬氏又看向团团,说道。
团团点点头,邬氏便笑了笑,满意的闭上了眼。
“母亲!”张镇平见状吓的要命,当即大叫了一声。
邬氏又悠悠的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张镇平拍拍胸口,方才他还以为邬氏就这样死去了。
“我休息会,你陪你嫂子说说话,等下走的时候,不用跟我说。”邬氏朝他们笑了笑,挥挥手。
这是安秀儿见过邬氏最安宁祥和的时候,或许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度化了心中的魔鬼吧。
安秀儿跟张镇平退出了屋子,出了邬氏的院子,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同张镇平点点头,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安秀儿还有些怔愣,心中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晚上睡觉也不太安宁,她半夜起来,提笔给张镇安写了一封信,写了今天她见到了邬氏,捡了一些邬氏说的话告诉他,她担心邬氏会不好,想让他回来,偷偷的见上她一面,然而刚刚写好了信,让人连夜送了出去,到了晚上的时候,张家就传来了噩耗。
邬氏,去世了。
安秀儿的心中当即就是一怔,她连忙让人送来了素白的衣裳,急急忙忙的去了张家,张家已经挂起了白幡,邬氏,真的去世了。
白天看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不太好了,却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去的这样快,安秀儿也没有多问,只是留下来,给邬氏守孝。
当天,她让人递了信件给邬氏,七天之后,邬氏出殡,她走在张镇平的身后,瞥见了人群中,那一抹素衣的身影。
她朝他看了一眼,点点头,这七天,她一直都在为邬氏守灵,一点懒都没有偷,就连张镇平也休息了几个晚上,但是她还是跪在地上,为她守了整整七天,这会儿的她已经憔悴不堪,但是她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她守灵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她要将他的那一份也跪拜出来,如此,才能够让他安心一些,也是让自己安心一些。
到她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同她说出真相,这一点,是让她觉得有些愧疚的,但是想想,她又觉得她没有错,反正他早就死了,何苦多言,再让她担惊受怕?
她下葬之后,她看着黄土将她的棺木盖住,看着别人给她封棺,等其它的人都走了之后,她还跪坐在那里。
“你们都下去吧。”她将身后伺候她的人全部都挥退了,一个人对着她的墓碑,呢喃着的说出了真相,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
不过人魂有灵,她应该是可以听到的吧。
安秀儿叹息一声,久久没有离开,一只手从身后而来,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回头,看到了他。
“对不起。”她看着他,同他说了一句,道:“我没有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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