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惠微微张嘴,惊讶得下巴快掉地上去了。宝梳抿嘴一笑,替她把下巴合了合说道:“所以啊,老妈,不要再去跟踪我相公了,多没意思啊!”
“这么说来,”闵惠好不尴尬道,“阮女婿知道我一直在跟踪他了?可他为什么没甩开我?”
宝梳双手一摊,反问道:“他为什么要甩开你啊?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你想跟就跟呗!君子坦荡荡,人家不怕你跟的。”
闵惠偏头想了想道:“不对,阮女婿的警惕性怎么这么高?不是你老妈自夸,你老妈去当半个私家侦探还是可以的,跟踪技巧也比常人好吧?阮女婿怎么那么容易就发现了?难道他是什么武林高手?”
“我相公身手好您是知道啊!身手好的人,那自然警惕性就高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呃……”闵惠摸了摸下巴,疑神疑鬼道,“我总觉得那个阮女婿有点不一般。说实话,晓青,阮女婿的底细你真的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吗?他有没有案底?有没有什么仇家?有没有……”
“你好啰嗦啊!”宝梳忍不住打断了闵惠的话道,“你到底要怀疑我家相公到什么时候啊?你不信他总要信我吧!你女儿又不是白痴,相反是聪明绝顶到不能再绝顶的人物,怎么会轻易上坏人的当?”
“我就怕你只顾陷在了那些情啊爱里头,被迷昏了头,根本没察觉嘛!”
“那你清楚老爸的底细?说不定老爸外表忠厚老实,内藏阴毒玄机呢?”
“死孩子,有你这样说你老爸的吗?”
“同解啊!换做末儿,末儿会不会抱怨:‘外婆怎么这样啊?我老爹那么好,外婆为什么还要怀疑我老爹呢?外婆坏坏!’。你猜末儿会不会这么想?”
“我说什么你都要帮着阮女婿。”
“喂,那是我男人我不帮他帮谁啊?刚才我说老爸几句你不也帮着吗?闵惠女士你有点过分哦!只许你帮你男人,不许我帮我男人,这是不是等同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阮女婿怎么能跟你爸比呢?”
“哪点不能比?你说说,你说说,哪点不能比了?”
母女正拌嘴,詹士元推门进来了,一边放下针灸包一边说道:“老远就听见你们母女俩的声音了,怎么还是喜欢吵吵啊?都吵到宋代了,就不能消停点?”
“爸,”宝梳起身抱着詹士元的肩,指着闵惠道,“麻烦你,把你媳妇看好了!她最近有点骚动症,必要的时候你最好还是给她把把脉,开剂药什么的,交给你了,我闪了!”
“哎哎哎,詹晓青,你怎么说话的啊?”
闵惠想去追宝梳,却被詹士元拉住了。詹士元关上门道:“屋里没吵完,还打算吵到院子里去啊?你们母女俩不见面想得慌,一见面又吵得慌,上辈子克星是不是?”
“听听她刚才的语气,没大没小的,你不训她还来训我了?”闵惠不服气道。
“她再没大没小,已经嫁人了,自有夫家管教,你去瞎管教什么啊?”詹士元坐下喝了一口茶道。
“喂,詹士元!你好歹是医科大名校毕业的,你说话怎么跟棺材里爬出来的老古董似的?什么夫家管教不管教的?你才来这儿多久啊?思想就已经被腐化了?”闵惠振振有词道。
詹士元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问道:“闵女士的思想没被腐化,所以呢?所以才去跟踪阮女婿的?”
闵惠脸色一窘,扭过身去道:“哼!那个阮女婿,他居然到处去说这事儿?一点气量都没有!”
“人家可没到处去说,只是跟我说了。”
“他怎么说的?”闵惠转过身来气呼呼地问道。
“你先别来气,人家态度很诚恳的,也没说你半个不字。他只是很奇怪,你到底对他哪儿不满。”
“我对他不满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詹士元又笑了笑说道:“我跟他说——你是吃饱撑的!”
“詹士元!”闵惠桌子一拍就站了起来。
“小声点,”詹士元嘘了一声道,“这儿不比从前,外头五六个丫头伺候着,你想明天被她们说成是泼妇吗?”
“我是吃饱撑的吗?我是担心女儿,担心外孙外孙女!”
“可问题是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啊!我看曲尘就很好,虽然是做买卖的,人很实在,对我们晓青又好,对我们也很孝顺礼貌,哪儿不好了?我看你就是吃饱撑的。我跟阮女婿说了,不用理你,你就是闹闹情绪,过一阵子就好了的。”
“哼!我看你啊,就是被阮女婿给收买了!”闵惠瞪了詹士元一眼,往里间睡觉去了。詹士元照旧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
一连几天,闵惠都没有去宝梳那边。理由很简单,怕见着曲尘尴尬呗!宝梳也没来找她,只当她不存在似的,弄得她一见着詹士元就抱怨女儿是养不家的。
这日傍晚,闵惠溜达到了詹晓宁院子里,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孙子。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甜儿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她忙拦住甜儿问道:“谁惹你了,甜儿?上哪儿去?”
“百合楼去!”甜儿叉腰怒道。
“百合楼?什么地方?”
“詹晓宁肯去的地方还能是好地方吗?销金窝,您懂了吧?”
“那种地方?”闵惠吃了一惊,忙问道,“你是说晓宁去逛窑子了?不会吧?”
“不会?不会就怪了!娘您不信,这会儿就跟我去百合楼瞧瞧!那百合楼是新开的一家馆子,听说里头的姑娘都新的,等着叫价呢!詹晓宁这趟去了可有大艳福了!娘,您别拦着我,我非得去百合楼把他揪出来不可!”甜儿气呼呼地说道。
“别别别!”闵惠忙把她拦着道,“甜儿啊,别冲动啊!你一个人冲进去未必能找着人啊!说不定啊,你前脚到前门口,晓宁后脚就从后门口跑了,你去也白去啊!再说了,晓宁是不是去了百合楼你也不确定是吧?”
“怎么不确定?我的丫头刚才给晓宁送东西去的时候,亲耳听见姐夫跟晓宁说,今晚去百合楼,带个信儿给家里就说去了芙蓉楼,您说,这不是摆明了蒙我们吗?”
“阮女婿也去了?”闵惠眉心顿时皱了起来。
“还不止呢!夏夜哥也去了!他们那三个混在一块儿,准没好事儿!娘,您要不信,跟我去走一遭,不怕揪不出那三个混蛋来!”
“好啊!”闵惠来了兴致,点点头道,“我跟你一块儿去!省得你一个人去受了欺负!不过甜儿啊,我们就穿成这样进馆子,不太好吧?走门口也得给赶出来啊!”
“那您说怎么办?”
“听我的,准没错!”
两个人在甜儿房间里唧唧歪歪了好一阵子,然后才一块儿偷偷摸摸地出了门。来到百合楼时,两人已经不再是妇人打扮,而是两个翩翩公子哥了,当然,闵惠是个中年公子哥。
门口的gui公很快迎了上来,殷勤地把他们请到了二楼雅间里,还热情地为他们介绍起了百合楼里的姑娘,末了问道:“两位,想好了吗?”
甜儿把扇子一挥,大气道:“都是没见过人的,只是听了个名儿,谁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啊?全都叫来,爷给得起银子的!”
“哎哟,这位爷,小的知道您给得起银子,您一看就是那给得起银子的好主儿!不过啊,全给您叫来可不容易啊!有些姑娘已经有客了!”
“有客又怎么了?什么客?说来听听?”
“这……”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莺笑燕语。甜儿指了指隔壁问道:“那边都谁啊?我听着有熟人的声音呢!”
gui公回道:“那是吉安堂张老板的雅间。他今晚在那边宴请阮老板还有另外几位老板呢!”
“哦?”甜儿冲闵惠挤了挤眼睛笑道,“果然还是熟人呢!”
闵惠皱紧眉头道:“还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这几个泼皮……不是,这几个角儿还真在这儿呢!”
gui公忙道:“两人既然跟那边的人熟,不如过去打个招呼吧?我们百合楼里最好的那几位姑娘都叫张老板给叫去了。”
“不用了!”甜儿扇子一收道,“先让我们清静清静,我们还有事儿要谈,一会儿再叫姑娘,把酒菜上了再说!”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gui公走了之后,甜儿和闵惠忙跑到了墙边,左找找右寻寻,恨不得立刻扒了墙冲过去。隔壁又传来了笑声,急得闵惠想拿凳子砸墙了。
“娘,这儿!”甜儿朝闵惠招了招手,翻过了窗户。闵惠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把甜儿拉住了低声道:“死孩子,你翻窗户外头干什么啊?不要命了?摔下去可怎么得了啊!赶紧进来!”
“娘,不怕,”甜儿指了指脚下道,“这儿有踩脚的地方,挪过去一点,就能看到那几个混球在干些什么了?”
“犯不着,仔细摔了下去!”
“摔下詹晓宁就好娶别的了,这不正合了他的心意吗?”
“说什么气话呢?赶紧回来!”
甜儿不听,踩着外面置花草的木框子慢慢地挪了过去。这时,gui公送酒菜来了。闵惠不得不先去应承着,然后把门一拴,小跑着回了窗边。探头出去一看,甜儿已经挪到了隔壁窗户下面,正扒开一条窗户往里瞧呢!
闵惠也忍不住好奇,也不顾自己已经四十八岁高龄了,翻墙过去,沿着甜儿的路径慢慢挪了过去,和甜儿一起蹲在了窗户下边往里偷窥。
“阮女婿在哪儿?”闵惠第一个关心的是这个。
“在左边,喏,穿紫衣裳那个。”甜儿朝左边努努嘴道。
闵惠往左边一看,果真看到了曲尘,心想今晚还不抓你个现成?敢跑窑子里来,这跟逛夜总会有什么分别?买卖人就是买卖人,不出入这种地方可能就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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