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拍是何意?且不说无花馆里头的人摸不著头脑,外头的人也是一头雾水,马嵩特意出来说明,“发给每家一张纸,写上姓名,在中间用印,分别书写两道价格,每一户都瞧不见其余人的出价,如此一来,等收上去后,再一一公布价码,出价最高者得。”
这倒是稀奇的事儿,别的地方有没有发生,大家伙不晓得,可在扬州城,大家是没有见过这一套的,也不知道成效如何,站在外面的人彼此面面相觑,花白头发的上官云飞趋前,到了刘炳德面前,“刘老,您看,薛大人这一套,能成吗?”
刘炳德丝毫未见刚才在厅内被薛蟠驳斥的窘迫之色,只是十分淡然的喝着茶,见到上官云飞有些担忧,他也不解释什么,“你急什么呢?这事儿成不成,一会就瞧见了,横竖就是九千多张盐引罢了,大家一起分分,拿不到多少张。”
“可是我怕这里头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啊。”
上官云飞关心则乱,刘炳德摇摇头,“你还是不清楚如今的局势,薛大人不想要谁的身家性命,你说这石家,他自己个不上道,那就是活该作死,没人能救他,可饶是如此,也不过是缴了盐引罢了,薛大人的意思很是清楚,无非是要银子罢了,咱们盐商缺银子吗?”
“自然是不缺,可这……”
“不缺还有什么可说的,”刘炳德闭上眼来,懒得和上官云飞废话,径直了当的说道,“朝廷要银子,咱们原本担心薛蟠乱来,如今可好,价高者得,简洁明了,谁也不会多嘴说什么,这样的话,把银子交上去,盐引那还能回来,岂不是大好事儿?何况这个银子花在明面上,谁花了大笔的银子买多些盐引,没人会指摘什么,朝廷反而会觉得你忠心耿耿,可是比送什么节礼更高兴,更有效的!这一节,你别理会错了,理会错了,今个行事就有错处了!别的不说,侯家还在外头呢,哦,进来了?那也好,等会咱们也要瞧瞧侯家的忠心不是?”
一群人就在外头候着,李如邦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也不和大家伙打招呼,走出了门口,吩咐驾车的马九英,“赶紧去林府瞧一瞧,问问王嬷嬷,姑太太的身子如何了?大爷急着要知道!”
“是,我这就去,”马九英连忙说道,“大爷的意思,要什么消息马上就通传?”
“是,那边的消息最要紧!”
李如邦吩咐好了,于是又转身过来,穿越过人群到了无花馆前,却又有人拦住了李如邦,“李管事,”侯景笑盈盈的拦住了李如邦,“小老儿要面谢薛大人,不知道薛大人能否让小老儿见一见?”
“这时候却是不好,”李如邦知道侯景此人的轻重,不好随意乱说话,于是说的很是客气,“我们家大爷正在分派第一批盐引的竞拍之事,等到第二批开始的时候,侯老再和众人一同进去就是。”
李如邦话音刚落,无花馆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轰然之声,有人出来通传,对着无花馆外的众人高兴的说道,“第一份三百张的盐引,归属马腾路赵家所有,出价十八万九千四百五十两!”
第一份盐引就拍出了接近十九万两的银子,这个价格……听起来十分的吓人,但是实际上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须知这样算起来,每一张盐引不过是六百多两银子罢了,而且这六百两银子还要分摊到十年来算的话,每一年不过是六十两银子而已,对于一本万利的盐业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大家在揣度着各自的出价,觉得有些不对劲,桑家和马家在场内,应该不至于让这样低的价格就把这三百张盐引给轻易拿走了,于是又连忙围住李如邦,李如邦笑道,“两位家主体恤小盐商,言明,这开始的几次,不竞价,让大家伙自己办!”
嚯,这可真是仁义极了!大家伙纷纷赞颂不已,给了小门小户的人这么大的体面,马腾路赵家无名无姓,没什么名气的小盐商居然抢到了三百张盐引,那么成为盐商里头知名的人物,也不在话下了。
这第一份盐引不过还是试探的价格,到了后来,价格连连飙升,一张盐引的均价,从六百多,到了七百多,再到了九百多,然后再到了后头,直接破了一千!九千多张的盐引里头,最高价格出现了,这是拍卖第九次,四百五十张盐引的时候,被桑家抢得:“六十七万五千两!”
暗标对于薛蟠的优势在于,相比较于场面上的竞拍,无人知道是谁出的价更高,而且对于价高者得后,下一轮的竞拍,大家就必须要衡量,再出之前低价的价格,只怕是拿不到了,只能是再高于上一轮的竞拍价,不然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故此价格节节攀高,到了桑家这一轮,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两一张盐引的均价,不过随后就没有再超过这个价格的,次轮有人用八百两的价格博得了五十张盐引,花费四万,倒也不算很贵。
九千多张的盐引须臾就拍卖完毕,李如邦将这一轮中标之人贴了出来,大家毫不顾忌体统的围住观看,马家和桑家平分秋色,一共各自得到了一千多张的盐引,其余的都归属在座的小盐商平分,小盐商成了大赢家,不过马家和桑家也没亏,一下子就把之前交出去的盐引,差不多都补回来了。
还有乔家,乔家一下子抢到了五百六十张盐引,这是本朝开天辟地的第一件事情,标志着盐商里头,开始有了山西人的身影。
这里头的竞标价就超过了九百万的价格,这不过仅仅是小部分的盐引,大头还未出场,八大金刚里头许多人忍不住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今日的架势,只怕不是一点点小银子就可以以小博大,把家族保持不坠或者是更上一层楼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