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知音难遇

    自从石崇走后，京城里的一切都渐渐归于平静。仿佛只是顷刻间发生了一场闹剧，又一转眼回归到了现实。其实不管多少的流言蜚语，最终都抵不过时间的变换。人们善于八卦，更善于忘记。斗转星移，时过境迁，留存于世上的最终只剩下那些曾经有过的痕迹罢了。

    由于菱儿的小把戏，使得潘岳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石崇曾经找过他，并且已经离开京城的事情。这日，潘岳如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前往玉堂署工作。

    玉堂署是朝廷专为文人学仕所设的官署，凡能进玉堂署者，皆为才子中的佼佼者。而玉堂署的职能，主要有：充经筵日讲、掌科举考试、论撰文史、稽查史书、稽查官学功课、入值侍班等等。虽事务繁多，却并不复杂。这样的工作，对潘岳而言，简直轻而易举。

    潘岳在玉堂署虽然是初来乍到，但因为他在京城里声名远播，所以倒也没人敢为难他。还有些趋炎附势之徒，抢着与他交好，希望能沾上一点他的光。而潘岳在玉堂署待了一段日子，对里面的同僚也有了一番大致的了解。

    明法椽张斐，乃玉堂署的老臣子。他身兼多职，虽效命于玉堂署，却也为廷尉（秦汉至北齐最高司法审判机构）办事。大名鼎鼎的晋律就是由他与杜预作注解，因此该律又名《张杜律》。此人生性耿直，才华横溢，却从不倚老卖老，因此颇受玉堂署上下的尊敬。而在他之下，玉堂署还有大大小小的官员上百名，其中大部分是被投闲置散，无所事事的。

    除了张斐以外，在玉堂署，还有一人引起了潘岳的注意。此人名叫左思，字太冲，原为齐国临淄人。左思虽其貌不扬，但才华出众，可惜却只被封了个司理治书的九品小官。因其出身寒微又不善言辞，所以他在玉堂署没少被人欺负。潘岳曾在无意中读过他的《咏史诗》，对此人大为赞赏，因此一直想找机会与他一叙，却始终没有机会。眼下石崇的事情已告一段落，玉堂署的工作也渐渐步入正轨，他是时候该放松一下了。

    “左兄弟，请留步。”一日工作完毕，在众人都赶着下班回府之际，潘岳开口叫住了步履匆匆的左思。

    左思回头一看，见是大名鼎鼎的潘岳，顿时大感愕然。自己与潘岳既无交情，也无过节，不知他找自己所为何事。“潘大人。”左思微微朝潘岳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潘大人叫住卑职，所为何事？”

    “左兄弟毋需与安仁客气，安仁先前曾有幸拜读过左兄弟的诗作，可谓是精彩绝伦，令人毕生难忘。因此，安仁希望能与左兄弟交个朋友，一起切磋文学诗作，以便共同进步。”潘岳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左思的欣赏之情。

    左思没想到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潘岳却肯主动放下身份来与自己交往，而且还对他的诗作赞赏不已，这着实让他感到兴奋。他感觉自己就像伯牙遇见了子期一般，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知音。“潘大人过奖了，与潘大人相比，在下不过是班门弄斧。若能够得到潘大人的指点，在下实在是三生有幸。”

    “我既然能够欣赏你，就说明左兄弟真的是有过人之处。安仁比你年长几岁，若是左兄弟不嫌弃，就唤安仁一声兄长，当交了安仁这个朋友，可好？”潘岳笑吟吟地看着左思，似乎已经将他当成了挚亲好友一般。

    “能交潘兄这个朋友，左思求之不得。”见潘岳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左思断没有再客套的理由。

    “好，好！”潘岳十分满意左思的表现，此刻也是心花怒放了起来。难得这么高兴，怎么也应该出去喝两杯庆祝庆祝。想到这里，潘岳突然想起了上次与自己喝酒的潘尼。自那日匆匆一别之后，他再也未见到自己的这个侄子，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想他也是个才学之士，不如拉上他一起与左思共饮一杯，这才是一大快事！

    想到这里，潘岳立刻不再犹豫，主动向左思说道：“难得今日这么高兴，你我二人去醉仙居喝一杯如何？”见左思点头应允，潘岳又继续说道：“两人喝酒不够热闹，我有一个侄子，名唤潘尼，也算是颇具文采，不如我们也叫上他一起？”

    左思听见能多交一个朋友，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二人便先去潘尼家叫了潘尼，然后三人才一起前往醉仙居。

    “三人之中，正叔年纪最小，因此先敬二位一杯。”潘尼没想到，经上次一别后，潘岳真的还会再来约自己喝酒，而且还介绍新朋友给自己认识，因此心里十分感激，主动将碗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净。

    “正叔贤侄太客气了！”潘岳陪着潘尼喝了一碗后，又继续说道：“难得今日我们三人能相聚在此，两位尽管放开畅饮，毋需与我客气！”

    “今日太冲有幸结交到二位，实乃三生有幸，就让太冲再敬二位一杯。”说着，三人又是一碗下肚。

    接下来一阵寒暄后，三人越聊越投机，当左思提到自己满腔抱负却无法得志时，潘尼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说道：“你们听说没有，时下正值岁末，当今圣上为了能够与平民百姓一起共迎新年，决定在明年年初亲自下乡耕田，以实现普天同庆。到了那一日，天下的文人才子应该都会赶着前去作诗献媚。同样的，那一天也是我们三人的大好机会。只要我们抢先赶到那边，占取有利位置，就可以各展所长，先声夺人。”说到这里，潘尼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太冲，正叔，以你二人的才学，到时定能一鸣惊人！”潘岳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显然对他们充满了信心。

    “多谢潘兄鼓励，太冲定会全力以赴，希望能够不辜负这次的机会。”想到即将来到的新年，左思突然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