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梅振衣瞪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我会来,当然也知道我有什么事,何必问呢?”
清风:“你想听我讲故事?告诉你,神仙讲故事可不是人人能听得,不像你在万家酒店对随先生讲故事那般简单。以你今日地修为,勉强可以听了,这样吧,等你回去安排妥当家中的一切,再上山来听我的故事。”
梅振衣来找清风,就是为了求证随先生告诉他的那一番话,据说清风当年与镇元大仙闹翻,是因为镇元子迎奉佛门而清风不满。但据梅振衣对清风的了解,这位仙童并没有门派分别之心,至少他与熊居士的关系就很好,那天见他在九林禅院与慧能打招呼,两人也是旧交。
对这位仙童的来历以及当年五观庄的故事,梅振衣真地很好奇也有些想不通,按师父的吩咐,心中有疑惑就来求解,因此上山询问清风本人。
清风要讲故事,却要梅振衣回去安排妥当家中的一切,并且还说以他的修为今日可以听了。梅振衣不禁想起了当初清风在敬亭山施法移庵时,熊居士也现身了,他曾追问往事,熊居士却答道:“要想说清楚这么多事,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尽的,你要想听,恐怕修为还不够。等你有了那份修行。我再告诉你吧。”
当时提溜转也插嘴道:“听故事还需要什么修为?我经常出去听故事,为什么你就不能讲?”而熊居士讥笑道:“你以为是婆媳拌嘴的闲话啊?一千多年的往事,种种仙家玄妙境界,怎么会对你讲出来?我若此刻真想对你讲,只怕讲得你魂飞魄散。”
看来清风讲故事不能用普通的方法,一千多年地往事,种种玄妙地仙家境界,如果是口述根本讲不了。而是要借一种特殊地方式告诉他,也只有等梅振衣地修为到了境界,才能转述完整,恐怕也不是一、两天能讲完的。
反正梅振衣这段时间也需要隐居,就去听清风讲故事吧,他先回家安排去了。
知焰仙子出关,还需要两年时间,梅振衣吩咐提溜转号令满山鬼神小心守护。同时不要忘了它自己的修行。又把张果、梅毅叫来,告诉他们自己现在的情况,对外只宣称梅家大少爷闭关修道,不再见外客,并把梅家事务都托于这两人打理。
他又向谷儿、穗儿交代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无法开口说话,但并不妨碍与她们之间的交流,并将省身之术后续法门以及自悟的绝壁丹霞术法诀都传给了这两个丫头,让她们没事地时候好好修行。在梅振衣的愿望里。还是希望这一对姐妹能与自己天长地久共享仙缘的。
然后他又去找了积海护法,托他率东华门弟子守护齐云观,各自清修便是。接下来他想去找观主曲振声,而曲振声与立岚却主动找来了,曲振声请求积海真人暂时照管齐云观,立岚请求回关中一趟,与曲振声一起。
立岚是东华门弟子,但在世俗间也有父母亲人。前几天接到一封家信。信中提到她的母亲得了眼疾,按古代的说法叫翳障,视物浑浊总觉得眼中有雾,一只眼睛已经失明,另一只眼睛也几乎看不清东西。按现代的说法就是白内障,因为晶状体浑浊引起的。
在现代医院中,治疗白内障可以用超声乳化技术,打碎晶状体把它取出来。再换上新的人工晶体。如果只取出晶状体不换新地。可以配一副凸透镜矫正屈光,总之用眼科手术可以治疗。
那么在古代呢?西方是没法治疗的。传统中医有两种方法。一是采用明目的药物或施以针灸,阻止晶状体浑浊,但如果病情严重到了一定的程度,普通的针药就无法逆转病症了,只有进行手术治疗。
古代中医能做治疗白内障地眼科手术吗?有些人可能不敢相信,但事实的确是可以!这一种医术叫作“金针拔障”,是在虹膜上划一个小口,用一根金针将晶状体摘除。以当时的条件摘除之后当然没有人工晶体可以植入,患者会有“远视眼”的症状,但这比失明要强多了。
一般地中医不会也不敢动这种眼科手术,能掌握金针拔障术那是大师级的医生了,偏偏齐云观里就有一位曲振声。
曲振声听立岚提起了家中的事情,就说老人家的病情也许有治,自己可以看一看,说不定能以金针拔障术让她的母亲重见光明。
立岚一听喜出望外,就想去把母亲接到齐云观来,让曲振声治一治眼疾。曲振声却道:“来回几千里路,就不要折腾老人家了,我陪你去一趟便是。”
立岚道:“怎好意思劳动曲观主远行千里?”
曲振声笑着说:“正好我也接到一封家信,我家二弟曲振名将要娶亲,请我回去看一眼,正好顺便去你家一趟。先得委屈立岚姑娘随我去曲家喝喜酒,等我弟弟办完喜事之后,我再随你去给老人看病。”
立岚当然愿意,这两人私下里商量好了,来找积海真人与梅振衣,恰好听说梅振衣出了这种状况。立岚道:“小前辈所遇未尝不是福缘,你在人间修行这几年就已有飞天之能,却总被俗务缠身很难再进,如今也该闭关清修了。”
梅振衣淡淡一笑,谢过了立岚,以神念对曲振声道:“师兄,你就陪着立岚姑娘去关中走一趟吧,振名那小子也成亲了,我得送一份厚礼才行。”
曲振声推辞道:“我给你带一句祝贺就可以了,送礼就不必了,去年师弟成亲,振名也没送贺礼。”
梅振衣直摇头:“那是他不知道,如今既然我知道了,怎能不表示心意呢?”他坚持送了一份贺礼,除了礼金之外,还有一件特别的礼物,就是他曾经用过的那只青瓷水注,并对曲振声解释道:“这是我在病中老神仙用来给我喂水的东西,看见它就想起了师父,也想起当日你们随老神仙为我治病那一段时光,所以就拿它作件特别礼物。”
第二天,曲振声与立岚收拾好东西就出发,积海真人与梅振衣把他们送到了山脚下,看着两人坐船离去。梅振衣望着远去地帆影以神念道:“积海真人,我看立岚与曲观主很有缘啊,你不觉得这两人很是般配吗?”
积海捻着胡须微微点头:“我看出来了,他们俩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彼此之间都有情意,但双方似乎并未察觉,要不要帮他们点破啊?”
梅振衣:“恐怕不必你我多事了,别忘了他们这一趟先是去喝喜酒,然后去拜高堂,等回来之后就差不多了。这两人,一位精擅医道,一位擅长培植灵药,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道侣。”
积海转头看着他,转移话题道:“小前辈要避世清修,其实用不着去别处,仍留在齐云峰上即可,知情者仍可见面,并非离家远行。……你把家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是为了上敬亭山听仙童讲故事,金仙开口既是说法,你是不是也有预感会颇耗时日,一时半会下不了敬亭山?……其它人倒不必担忧,只是玉真公主那里你也该有个交待了,别忘了她是为你留下的,而你也是主动收留了她。”
梅振衣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公主,今天就把一切交待清楚。”
不共枯杨落,西风点染工。
霜催三径外,秋老一林中。
艳影余霞沁,酡颜夕照烘。
御溪流觞曲,有女婉题红。
这是梅振衣在书房桌上看见的一首诗,是玉真公主所题,墨迹尚未干透。梅振衣默念数遍,心中莫名有些酸楚,他感应到了公主题诗时心中的那份感触。
明明窗外是春日花开,这首诗写地却是秋日红叶地情景,能看出玉真的心境有怨婉之意。玉真自幼孤苦,被提溜转与知焰救到齐云观之后才感受到人间难得地温情,芳心暗许梅振衣。她的性情外柔内刚,看上去是那么柔弱,却有勇气在千军万马前登上城楼,因为不愿意嫁给梅孝朗,差一点落发为尼。
贵为公主,谷儿、穗儿这两个丫头能得到的,她却得不到。还是星云师太出的好主意,让她在芜州出家为女道士,才能长伴情郎左右。虽有玉真观,但玉真还是住在齐云观的内院中,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只求道侣之缘,并不求夫妻名分。
玉真已经年满二十周岁了,在那个年代对女儿家而言算是不小了。也怪梅振衣疏忽了,既然谷儿、穗儿已经正式迎娶,也不能总是悬着玉真那颗心,这些日子交代家中事,谁都知道他要闭关清修,玉真当然也听说了,心里不会好受。
放下诗篇,来到书房后的小憩之处,看见玉真公主靠在榻上睡着了,一本书滑落在腿上,一只玉手托着香腮,秀发未簪云鬓披散,是那么惹人生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