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认识。
梁芙欣然接受这个解释,想象在某一年,春风沉醉的晚上,她曾骑着自行车,经过正捧着课本的傅聿城身边。在红绿灯前,他们也许也曾有过一个短暂的视线交汇。那就是缘分的起点了。
傅聿城却无情戳破她的幻想,“首先,我下晚自习的时候,你多半已经骑车到家了。其次,我通常直接在校门口坐公交车,不会步行。再次,大晚上捧着书本做什么,光线又不好,装逼吗?”
“……”梁芙翻他一眼,“你好烦!”
傅聿城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最后,你长得比我高中时候认识的任何女生都好看,如果我见过你,不会没有印象。”
梁芙愣一下,笑出声,被这一句哄得心花怒放,“……你真的好烦!”
傅聿城的反击是往她的碗里倒了过量的辣椒油,吓得她赶紧去夺,他却掀眼皮看她一眼,把两人面前的碗一交换。
“……你不怕辣哦?”
“本科时候有个室友是湖南人,跟着他练出来了。”
“哪个室友?毕业之后都没联系过吗?”
“微信上偶尔联系,”傅聿城掰开方便筷子,把筷子尖儿对齐,“……我朋友不多。”
“看出来了,”梁芙笑说,“特别好的就一个邵磊。你和邵磊不一样,邵磊朋友好像很多。”
“但他特别好的也就我一个。”
梁芙“哼”一声,“我又不会吃邵磊的醋!”
傅聿城挑眉笑了一下。
“想象不出来,你读高中和读本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很无聊。没什么娱乐项目,为了拿到奖学金,每天都要泡图书馆。”
“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大学遍地都是聪明人,只靠聪明是不够的。”
梁芙往嘴里送了一个馄饨,被烫得只哈气,“……真没谈过恋爱吗?”
“没有。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我有那么一段过去,我也不想告诉她们。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冒险的。”
梁芙挺认真看着他,“认识那么多人,可能你是唯一一个不会隐瞒的。”
傅聿城不以为然,“人心不是那么好揣测。”
梁芙严肃地摇头,“不,我说真的。你这个人,其实不太懂得趋利避害,也不会说漂亮话。你好像有一种献祭精神。为了活得坦坦荡荡,你宁愿活得辛苦一些。”和他过于漂亮的外表真是太不相称了。
傅聿城笑了,“这是你的新感想?”
“算是吧,”她吹凉塑料汤勺里的馄饨,整个送进嘴里,含混着说,“……反正我对你好像永远有一种新鲜感。”
“十年之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就赌一把!”
“赌什么”
“赌个大的吧。”梁芙笑嘻嘻看着他,“每人挑战一项最害怕的事?”
“你害怕什么?”
“……蛇?”只是说到这个字,梁芙就打了一个寒噤,“你呢?”
“蹦极。”
“不是吧?这有什么害怕的?”梁芙说出口就怔了一下,意识到蹦极大抵会让傅聿城联想到其父亲的死亡。
傅聿城也意识到她意识到了,只是笑看着她,漂亮皮囊总赋予他一种看似玩世不恭的特质,“那你好好爱我,十年之后见分晓,千万别输。”
“不会输的!”梁芙不服气地说。
这一餐馄饨,他们快吃了半小时,影响大伯收摊回家,总觉过意不去。大伯却笑呵呵,婉拒了他们多给的小费,嘱咐回去注意安全。
还是走路,走到走不动了,才在路边拦一辆车。
梁芙侧坐着,整个身体靠在他身上,嗅着他白色衬衫领口的一股淡香,应该是家里洗衣液的气息。
“你妈妈曾经说了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什么事?”
“她说你读小学的时候,曾经收集过水浒英雄卡,后来有一天全送人了,此后也没再收集过。为什么?”
傅聿城笑了一声,“这么幼稚的事,你也想知道?”
“想啊。你所有的事,我都想知道。”
傅聿城顿了顿,和她讲了那件交换卡片的往事。梁芙听着,眨了一下眼,几乎是福灵心至地想到了婚礼的那天晚上,他将她从昏沉的睡意之中打捞出来,固执追问。
梁芙叹了一口气,“你啊……你当时就应该直接问。”
“问谁?”
“问……问你那个同学!直接问他,你真觉得宋江很珍贵吗?和花荣一样珍贵吗?如果他说是,你把他打一顿;如果他说不是,你更要把他打一顿!”她搂住他的后颈,凑过去吻他,心里难过得不行,“……因为那确实不对等。他活该挨一顿打。”
说的是她自己,他怎么会听不明白。
“……那也要我舍得。”傅聿城低低地说一声,借着夜色遮掩,延续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