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赵海平痛得全身发颤,他挥舞着自己手中血淋淋的军刀,放声狂吼道:“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救活师父,我怎么能死?!”
把军刀插在地上,赵海平大手一抄将那只足足三尺多长,刚刚咬了他一口正想逃遁的毒蛇抓在手里,他拎着这只足足两三斤重的毒蛇,对着地面就是一阵噼里叭啦的乱甩。这只三尺多长的毒蛇在赵海平狂挥乱舞,全身骨节发出一阵阵脱落的可怕声响,赵海平一边抓着毒蛇胡乱挥舞,一边嘶声叫道:“你想要我死,就是想我要师父死,你想要我师父死,我就要你先死!你给我死!死!死!死!死!!!”
躲在这个山谷中的无数生物,也许是一只小小的蝎子,也许是天空正在展翅飞翔的小鸟,它们都用惊恐的目光,望着那个霸占了它们共用的水源,正在那里发着狂,发着疯,发着颠,将一股股森然杀气向外以辐射状不断激射的人类。
最后赵海平带着一壶咸的苦的涩的不能喝的潭水,带了一壶能喝的潭水,带了一只全身骨头都被甩断砸碎死得惨不可言,足足两三斤重的毒蛇,外加他从山谷里采集到的干枯树枝,回到了战侠歌的身边。
当天晚上,战侠歌竟然在这片沙漠中,喝到了美味的蛇羹,考虑到战侠歌身体里不但缺水,更缺乏盐分的问题,赵海平从岩石上刮下一片白花花的盐粒,虽然味道是苦了一点点,但是总算是对身体有益,良药苦口嘛!
赵海平用一颗从直升飞机上掉下来的重机枪子弹壳做成的勺子,举起他再次客串成火锅的钢盔,将蛇羹一点点送进战侠歌的嘴里。战侠歌呆滞的目光中突然恢复了神采,他大口的吃着赵海平送进他嘴里的食物,他的牙齿狠狠咬在子弹壳上,发出令人心中发怵的可怕的“丝丝”的声响。
但是在战侠歌的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丝满意而幸福的表情。
满意而幸福得让人心酸!
赵海平用异样的声音问道:“师父,好吃吗?”
“好吃,好吃,真的好吃!”战侠歌快乐的连连点头,他旋即疑惑的望着赵海平,问道:“乖徒弟,你为什么不吃?”
“刚才蛇羹一煮好,我就先吃了,我现在饱得要命呢!”
闻着自己又当作锅来用的钢盔里传出来的阵阵香味,赵海平不停的倒咽着口水。喂了战侠歌将近一半蛇羹后,战侠歌的脸上已经好了很多,在帮他盖上帆布后,战侠歌躺在两个军用背包组合成的床上,把自己的脑袋枕在赵海平的怀里,不一会他就发出了沉重而舒适的小呼噜声。
赵海平伸手摸了摸战侠歌的额头,已经不再那么冰冷了,看来这半锅蛇羹和那泼在战侠歌身上的三行军水壶潭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赵海平轻轻吁出一口长气,他犹豫的,小心的将子弹壳做出的勺子倒转过来,一滴混合着蛇肉乳白颜色的水珠,在子弹壳的边缘上缓缓聚集,渐渐丰满,在地心引力和它的自身质量达到近乎饱和的时候,这滴蛇羹汤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直线,直直落入赵海平张得大大的嘴巴里。
赵海平心满意足的咋着嘴,用一块帆布把剩下的半锅蛇羹小心翼翼的包住、裹严实,确定不会有什么蝎子、蜈蚣之类的虫子能爬进去后,赵海平从战侠歌的背包里,翻出了那个不知道是谁啃过一口,又顺手丢在沙漠里的青稞面馍馍。
赵海平慢慢用自己缺乏口水的舌头舔着那只比石头还硬,根本咬不动的青稞面馍馍,直到他用不多的口水将青稞面馍馍的表面泡软了,他再用牙齿小心翼翼的刮下表面的那一层。因为他有很多时间,所以赵海平吃得很从容也很平静。
除了赵海平,没有人知道,那只青稞面馍馍的味道。
黑暗的夜幕笼罩着整个大地,在广阔无垠的苍穹下,在这片浩澣得无边无垠,纵然穷整个人类所有智慧与种族生命力,也无法探到边界与根源的宇宙中,在这个小小的蓝色星球的某一个角落上,两个忠诚的共和人,两个彼此用生命照亮了对方路的兄弟,静静的偎依在一起。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静得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静得连沙粒在风的鼓动下慢慢滚动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静得连他们头顶,那一轮银色的圆月,和满天如宝石一般闪耀着点点流光的群星们,也显得孤独起来。
“爸爸……”
在沉睡中,战侠歌发出一声低哑而屈委的低唤,他扭了扭身体,在赵海平的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的双眼眼角,在银色的月光下,闪出两条细细的银线。
周围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起风了。
在经历了中午绝对的高温与酷热后,呆在这个只有十几度气温的世界里,战侠歌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赵海平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把它们包在战侠歌的身上。感受到赵海平的手,战侠歌在沉睡中,用轻声的,自语的,甚至是带着一点哀求的声音,喃喃道:“好冷啊,我今天能不能不出去跑步?爸爸,妈妈,孙静大哥,龙建辉大哥,朱建军大哥,两位不知名的大哥,张向商大哥,我……今天能不能偷一次懒,真的,一次就好!我、我、我真的好累啊!”
战侠歌睡得很不安稳,他在沉睡中不断的胡说八道,他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横眉竖目,一会脸上带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雅洁儿,你竟然不听我的解释,你就挂了我的电话,你要我死在战场再也不要回去,雅洁儿你真的好狠啊!雅洁儿……我恨你!但是,我却每天都在想你……”
这是赵海平第一次从战侠歌的嘴里听到“雅洁儿”这个名字,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但是看着战侠歌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看着战侠歌脸上绝不应该出现的忧郁与悲伤,赵海平也知道,在战侠歌与这个名字叫做“雅洁儿”的女人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
“谢谢你们,我的兄弟!谢谢你们没有忘了我这个六年前的‘连长’,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是你们把我重新扶了起来,谢谢你们让我重新找到了……回家的路!”
赵海平知道战侠歌说的兄弟们是谁,他已经从白易嘴里知道了在战侠歌身后,有这样一群真兄弟。赵海平真的不敢想象,才一百多个人,他们是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样的心态,能在短短的四十八小时时间里,为战侠歌这个只相处了不到一年时间的“连长”大哥,硬凑出一亿零两百万美元的巨额资金!
这样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兄弟,在这个时代再能遇到一个,已经是弥足珍贵。可是战侠歌却有一百二十多个这样的朋友,这样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兄弟更亲的真兄弟!
在战侠歌身上集中了太多让人羡慕的优点和背景,他拥有让赵海平最羡慕的近乎伟大的力量,他拥有赵海平终其一生,也只能望其项背的可怕战争智慧,他拥有一旦真正大战暴发,就会让他仕途扶摇直上的军事领域创造姓思维,他更拥有现在身上最缺少的那种近乎变态的执着与坚强。
虽然战侠歌没有向赵海平讲过自己的家庭,但是赵海平也能从一些细节上看出来,战侠歌一定出身于家庭。无论战侠歌经过什么样的非人训练,无论他多么的坚强,多么大丈夫,但是在他的身上,那种特有的骄傲与目空一切,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否则战侠歌就不会在战场上一而在,再而三的违抗上级命令,在这方面,战侠歌虽然已经努力收敛自己的个姓,但是他还远远达不到一个合格士兵的要求。
和那些出身僻远农村,老实巴交的士兵相比,战侠歌倒更像是一个受了太多武侠小说理论影响,喜欢用自己的态度和理解去面对这个世界,喜欢用一种张扬的,甚至是带着一种血腥浪漫方式去处理事情的……侠!
一个穿上了军装,却每每做出惊人之举,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慷慨就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赌一份光荣,去死得轰轰烈烈的……兵之侠者!
战侠歌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向赵海平讲述着自己的苦与乐,讲述着自己的委屈与不甘,不知道在这一刻,赵海平在他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是他爸爸的影子,妈妈的笑容,雅洁儿的温柔,还是那些“特务连”兄弟有力的拥抱和欢呼?
“我讨厌军人这个职业,我从小就最讨厌的就是当兵,我现在仍然讨厌当兵,我更讨厌上战场,看着那些好兄弟一个个倒在我的面前,我的心……好痛!”
赵海平也痴了,他过了好久,才轻声问道:“战侠歌你告诉我,既然你这么讨厌军人这个职业,你为什么还要穿上军装,你为什么还要拿起了枪,你为什么还要在战场上这么拚命?”
战侠歌迷迷糊糊的答道:“我们总得有人去当兵,总得有人拿起枪保家卫国,总得有人到战场上,去和敌人拚命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