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

    天刚下过雨，窗台湿漉漉的。一只蜗牛在窗台上缓慢的爬。

    女人在收拾东西，自己的还有儿子的。她把衣物一件件放进拉杆旅行箱里。她要离开，带着儿子走的远远地，离开家，离开让她心灰意冷的男人。

    女人嫁给男人的时候，男人事业有成，对女人呵护有加。所有人都以为女人会幸福一生，包括女人自己。

    第二年，女人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生活更加甜蜜，男人却逐渐变得恋家起来，甚至于好几天都没有出门。女人感觉奇怪就问男人，你怎么不去公司了？男人说我舍不得离开你们。女人轻捶一拳，傻人，我们娘俩还能飞了不成？你干你的去。男人说哦。就出了门。

    日子恢复原样，女人带孩子，烧男人爱吃的菜，等男人回家。男人准时出门，准时回家。家里欢声笑语气氛和谐。

    女人逛街，遇见男人的朋友。朋友说你老公这阵子手气不错，老赢。女人讶异，你瞎说什么呀，我老公不赌钱的。朋友一楞，忙打哈哈，哦，我今天喝了点酒，胡说八道呢。

    女人回家，男人一切如常。女人故意说，老公你在外面辛苦了。男人说为了老婆孩子再辛苦也值得。男人揽了女人的腰，不知怎么女人感觉男人的怀抱不再坚实。

    男人出门，女人偷偷跟在后面。男人没有去公司，进了一家棋牌室。女人的心抽搐了。男人准时回家，神色有点不安。他主动的帮女人拿碗筷。女人说，不用你拿，这是女人做的事。男人尴尬地站在那里。

    饭桌上第一次出现了沉闷。女人盯着男人，你怎么回事？男人躲避眼神，什么怎么回事。女人的眼里飞出一把刀。男人低下头，我的公司倒闭了，一笔生意，一笔200万的工程款，对方挟款逃跑，听说去了国外。

    女人的屁股离开椅子，你为什么不报警？男人说报了。人不在中国，警察也没有办法。女人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男人说告诉你有用吗？女人一屁股坐下，你打算瞒我到几时？男人说我不想你担心。女人站起身一摔门进了房里。

    这一夜，男人睡在客厅，女人流了一夜眼泪。

    早上，男人已经煮好早餐。女人没吃。女人说煮饭不是你做的事，公司没了，还可以重头来过。男人说我没有资本了。女人说没有资本可以去打工啊，打工一样可以挣钱。男人没有做声。女人知道男人一时放不下面子。女人说别再赌了好吗？男人点点头。

    男人真的没有出去，整天呆在家里看电视或者逗儿子玩。女人忍不住了，这样不行啊，你得去找工作。男人不吭声。女人说你不去我去。男人还是不吭声。女人说你还是男人吗？你怎么变这样了？男人一转身出去了。

    两个人变得无话可说，可怕的沉默。沉默中星火点点，一点即燃。

    男人不给女人点燃的机会，早早出去很晚回来。女人的心一天天变冷。女人并不是贪图享受的人，可是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变成一个废人。女人写好了离婚协议放在桌子上，男人看都没看一把撕了。女人感觉自己的心随着纸片的破碎凝结成冰。

    女人看一眼曾经温馨的家，毅然决然抱起儿子。儿子晃动着娇嫩的小胳膊小腿，“咯咯”地笑，稚嫩的小脸幸福而满足，爸——爸——女人愣住了。孩子开始学说话了，这是孩子发出的第一个音节，爸——爸——儿子依然笑着，儿子，你会说话了，你学会说话了……女人抱起儿子，一遍一遍不住地亲吻。

    多年以后的一个下午，天刚下过雨，窗台湿漉漉的，有一只蜗牛在窗台上缓慢地爬。女人看着蜗牛发呆慢慢地眼泪涌出眼眶。是的，女人没有走。儿子的一声“爸爸”留住了她。儿子需要爸爸，需要家。家就像蜗牛的壳，哪怕再沉重也无法轻易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