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背

    三十多年前，阿新和阿琴还在陈墩镇乡下插队。一天，队里给每人分了五十斤西瓜，阿新的五十斤加上阿琴的五十斤正好一担，阿新合着就往知识青年点挑，阿琴则颠颠地跟在阿新身后紧赶。半响，无人处，汗渍渍的穿着背心的阿新驻了脚步，面带愧意地与紧跟着阿琴小声相商：

    阿琴，我背上不知怎么的，痒得很，你能帮我挠挠吗？

    阿琴应允，伸出纤巧的手指一边轻轻地挠着一边还问，是这里吗？

    阿新只觉得那手指挠在背上像是带上了微量的电流酥酥的，要有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那时，回城的知识青年越来越多，唯有阿新和阿琴一直没有机会，但他俩结着伴日升而出日落而歇，日子过得倒也很坦然。只是，有回阿琴给阿新挠背时被村里人撞见，村里人便说他们是一对了。

    后来，终于有机会回了城，阿琴顶替父母进了一所小学当上了校工；而阿新则进了一家工厂学着做起了技术活，也就在回城的那年，他们结了婚。

    结了婚的阿新和阿琴，日子一直过得挺舒坦，阿琴在学校也忙不到哪里去，中午傍晚都是早早地回家给阿新烧好饭菜，而阿新厂里也常常是能正点回家，每天总是那两个时辰，门叮咚叮咚一响，开门便是阿新第一句话：

    老婆，背上痒死了，挠挠！

    阿琴不管再忙乎，总腾出纤巧的手指轻轻地为阿新挠，一边挠还一边开玩笑：你出门在大街上，谁帮你挠啊？阿新笑嘻嘻地说：把老婆的手带上么！

    没几年，阿新所在的厂子不景气，阿新下了岗。下岗了的阿新跟着别人学着捣腾些东西。一、二年下来，阿新竞也发了一笔小财。发了财的阿新，自然生意场上忙乎多了顾家少了。回家少了的阿新，有时背上痒痒了便往各处高档的浴场跑，那浴场里只要花钱，那搓背师傅，自然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

    几年后，阿新回家跟阿琴说，我们离婚吧！阿琴知道阿新在生意场上搭识了个叫小曼的外地小妞，无奈中也就允了。跟小曼一起过日子，阿新什么都舒心，就是没人挠背，求小曼吧，小曼说：你花钱去请人家小姐帮你挠吧，我可不挠，脏兮兮的！

    前不久，阿新连连遭了难，一是投资个小化工厂不慎出了大事，投资泡汤不算还赔了不少；再是那跟着他的小曼趁机卷了他一大笔钱跟人家小白脸跑了；遭此打击，阿新整天蔫蔫的，常走神，结果路上好好地走着竟被飞驶的摩托车给撞了个头冲地被送进了医院，几日几夜没醒过来。医生说，闹不好，会成植物人的。望着整日晕乎的阿新，医生摇头护士无奈。

    阿琴来了，默默地坐着，守候着昏迷中的阿新。有天，阿琴说让我帮他挠挠背吧！

    在护士的帮助下，阿琴给阿新背下垫了几个枕头，在几个枕头的空隙，阿琴在阿新的背上轻轻地挠着，挠着……

    又几天几夜过去，突然间阿琴见阿新的眼角，淌下了一串串眼泪，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在喃喃私语。

    阿琴叫医生，医生说：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