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这个了!我要这个!”鹿尘把渔竿尾点在了大海葵子背上。那青灰色的大家伙耀武扬威地挥着钳子,仿佛铁甲将军,在螃蟹堆里出挑得很。
“这个不卖!”南羽立刻调戏说,“这个是我们自己留着的。”
大海葵子是南羽要留给百里子鸢。
“鹿尘?”百里子鸢在中间插了句话。
“什么?”鹿尘并没有怎么去理会百里子鸢,他在心中按捺着自己,这个时候他还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
“你是鹿尘。”百里子鸢用平静的声音说,她记得鹿尘的眼睛和他的战枪。
“不好意思,姑娘认错人了。”鹿尘挠了挠头,装作有些遗憾的样子。
“呃,没什么,这海葵子卖的!”百里子鸢好像从鹿尘的眼中捕捉到了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胳膊肘捅了捅南羽的腰。
“你们自己要留的啊。”鹿尘看上去不好意思。
“这是我定下的,我说能卖就能卖!”百里子鸢对南羽做了个鬼脸。
“那可多谢姑娘了,”鹿尘高兴起来,“对了,我想出海,你们知道哪里可以搭船出海么?”
“出海?这里随便谁都能出海,只要不是封海的日子,想怎么出怎么出。”南羽瓮声瓮气地回答。
“我是想找一条大船,去远海南方的大船,哪里能找到呢?”鹿尘问道。
“去远海?”百里子鸢摇头,“不能出远海的,官家有律令,所有大船都要在册,叫做海户册。每次出海不能超过三天,最远不得离开岸边超过五十里,只有官家的大船可以远航。除非你能混入不久后出发去碧池的百里家战船,我可以带你上去。”
“哦。”鹿尘看起来有些失落,“不用了。”
“你的大蟹,拿着吧。”南羽有些厌烦鹿尘,他把海葵子抓起来,往鹿尘手上一扔。
百里子鸢哎哟了一声,看见蟹钳上的铅丝松脱了,那张牙舞爪的大家伙挥舞着钳子对着鹿尘的手猛夹下去。
南羽也吃了一惊,他只是想叫鹿尘狼狈一下,却没有想到他完全不懂怎么对付螃蟹,鹿尘伸出两手去接螃蟹,海葵子那对钳子可以夹碎鸽蛋大的鹅卵石……
海葵子在空中静住了。
鹿尘没有抓它的背,可它也夹不到鹿尘的手。
鹿尘居然捏死了它的两个钳子,一人一蟹,两手两钳,就像是角力似的。
鹿尘小心地把海葵子摁在船上,用膝盖压住它的后背。
“哇!”百里子鸢惊叹。
“这身手!你不是耍枪的么?”南羽也赞叹,他想起和鹿尘一起杀狼时的场景。一时忘了对鹿尘的敌意。
“练过一些擒拿手,”鹿尘笑笑,“很久以前的事了。”
阵阵喧哗随海风而来,鹿尘扭头去看,那是沙滩尽头的路口,渔民们聚在一起人头攒动,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去,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们在干什么?”鹿尘手搭凉棚眺望,“是捕到了大鱼?”
“是水军在征兵,都好些天了,”百里子鸢说,“最近海上不安宁,船只也不够,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一直停留在这里的,船队要出行,缺水手,招了好多渔民过去。”
“做了水军就能进深海去吧?”鹿尘目光一亮,旋即又暗淡下去,“那是要会操船的人吧?我可连帆都没怎么见过……我还是去看看。”
鹿尘把一枚铜币放在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抓起大海葵子的背壳。
海葵子努力挣扎,两只大螯遥指着他的鼻子,“嗒嗒”虚钳了两下,鹿尘有点尴尬,不知怎么才能跟这张牙舞爪的家伙友好相处。
百里子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只竹篓拿走吧。”百里子鸢把自己的鱼篓抛了过去。
“谢谢。”鹿尘把海葵子塞进了鱼篓里。他临走前对着百里子鸢偷偷一笑,百里子鸢低下头去捻着裙角,再抬头的时候,只见他墨衣飘拂的背影行在沙滩之上。
百里船队招募丁员的场地,不过是几张桌案,一杆大旗,上面除了帝王家的龙徽,还绘着一只鹰。
这是百里船队和烟江船队联合的军旗。
主持招募的是一名黑衣军校,几个军士忙着录名。
桌上搁着厚厚的一叠黄册,这就是百里子鸢说的“海户册”,和其他城里的户籍册是差不多的东西,想要上官家的船拿俸禄,身家得清白,录了名上海户册里一查,没偷渔偷税,没犯事下狱的才算过关。
一个精壮的渔民小伙子正站在黑衣军校面前,挺着胸,任他有力地上下拍打。
“身板儿不错,出过海么?”
“出过!”小伙子一点头,“港里您四处问问,我这么大的小子谁没出过海?不敢出海的在我们这儿老婆都找不着!”
“那会武么?”
“打鱼行,打人不行。”
小伙子回答得干脆,黑衣军校也爽快,“那只能算水手,不能当水兵,月俸两个银锭四个铜币,行么?提醒一句,上了官家的船就得为官家卖命,战死虽有抚恤,可是临阵畏缩是得杀头的!”
“行!比打鱼挣得多就好,要攒钱娶老婆呢!”
周围都是渔民,一阵哄笑,大概是小伙子的朋友在人群里捣乱,“二愣子,你小子脑袋里就只装着女人吧?几个够啊?”
“一个两个不少,”名叫二愣子的小伙儿跟兄弟们打趣,“要是给我遇上海市,发一笔横财,百八十个也不嫌多啊!”
黑衣军校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懂星象么?若是懂星象,可以直接升做参谋,就是将官了,月俸十八个银锭。”
小伙子苦着脸,摊摊手,“大人见过懂星象的先生打鱼么?”
“星象么?我倒是会看的。”人群后响起一个声音,并不如何高亢,却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异常清晰。是鹿尘,风尘仆仆的鹿尘排开众人,提着只竹编鱼篓,走到军旗下。
“你?”军校满腹狐疑,上下打量着鹿尘,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我会,”鹿尘认真地点点头,“我学过叶氏正派的星算术。”
“叶氏正派?”军校一愣,这“叶氏正派”是先秦大祭司叶勋的星象算术。
“嗯,跟着一个老人学了三个月。”鹿尘一本正经。
其实他只学了一些观看天象探测方向、天气的东西,在他要求叶勋老头子给他讲解预测命运的时候,老家伙痞气十足的说,“要是我能算出什么命运,叶家那个叛贼叶恺小子也不会坐上后秦的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