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子鸢静静地趴在窗前,她把窗帘拉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凝视着西方的落日。她最喜欢一天中接近黄昏的时候,落日的余晖会把天空里的云霞染成一种淡淡的碎金色。那些云霞在风和飞鸟掠过后,就像是父皇请来的杂技师变脸一样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公主,该吃放了。”阿黎在百里子鸢身边忙碌着,她拿来一件九王爷刚刚命人送来的袍子给百里子鸢披在身上,然后是帮这个小公主束头发盘在头上。
阿黎在做这些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了百里子鸢的眼神,那是她见过的最纯真的眼神,清澈的眼睛里是没有颜色的瞳仁,映衬着天边的锦霞,熠熠生辉。
安静而沉谧。
阿黎停下给她梳头发的收,她呆呆地看着小公主,犹豫了很长时间。阿黎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脸,然后蹲在她的面前说,“子鸢公主,记着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任何人,倘若他敢伤害你,你就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告诉他你父王的名字,记住千万不要害怕而不敢去看要害你的人,听见了么?”
“我知道了阿黎。”百里子鸢点了点头然后垂下眼去看阿黎手上的疤痕。
百里子鸢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阿黎看出了她的心思,这个孩子永远不会骗人或者隐瞒心事,她心里想的都能从她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出来。即便是一直躲在九王爷百里无尘王府的内院最深处,但是已经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就连没有踏出过内院的阿黎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一早九王爷穿着铠甲战衣来看百里子鸢,那锋利的战刀让内院里的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
“阿黎,他们为什么总是以武力来了解恩怨呢?父王为什么要派人围剿小叔叔?”百里子鸢忽然问。
“阿黎也不知道,”阿黎紧紧地抓着百里子鸢的小手,“不过阿黎可以向公主担保,公主一定可以平安返回帝都你父王的身边,没有人敢伤害你。”
“他们说父王派了最优秀的武士叶恺带着他的赤羽铁骑围堵了整个王府,”百里子鸢低下头看着地面,“我都知道的,可是我不明白,父王和小叔叔都是爷爷的孩子,为什么他们要互相残杀呢?父王不是已经得到了王位么?”
“是因为我么?”百里子鸢又说。
阿黎有点吃惊地看着百里子鸢,她的心里一阵阵酸楚难过,百里子鸢是整个皇室唯一的正统血脉,九王爷把她从深宫里偷偷带出来一直关在自己的王府里禁止她的出行。百里子鸢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是太乖巧了,乖巧的不像话。
这样的孩子怎么能够在大人们的野心里活得长呢?
“公主不用乱想,不是因为你,你是个好孩子,大家都喜欢你。”阿黎紧紧地拥抱着百里子鸢弱小的身躯,“你是继承百里家魂裔最纯正的血脉,没有人敢欺负你伤害你的。”
“可是……”百里子鸢咬了咬牙,然后说,“可是我什么都阻止不了,阿黎,我不开心。”
百里子鸢说完又扭过头去看窗帘外,这一次她的目光停在高高的院墙外,那里传来一阵接着一阵厮杀的声音。而整个王府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百里子鸢知道,从清早开始所有的男丁和王府里的武士都聚集到了王府的外墙大门处,等待着死敌的到来。
她去看那面象征着百里家的血色蔷薇大旗,它在风里无力地摇曳着,另一边是同样的大旗。
百里子鸢不知道也不会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开战,阿黎说是权和力,可是百里子鸢不明白什么是权和力。
她只想所有的人都好好地活着。
阿黎从腰间拔出她丈夫生前留给她的刀,在九王爷百里无尘的王府里,只有不会武术的鸡鸭,没有不会武术的人。百里无尘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废物。
“吃点东西吧,你应该饿了。”阿黎把到放在房间的桌子上然后端起女侍卫端上来的一盘点心送到百里子鸢的身边。百里子鸢看着她,没有说话。
“阿黎我来吧。”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九王爷的王妃穆姑娘。她来到百里子鸢的身边,合上了浅灰色的帘子。
“阿黎见过王妃,”阿黎一手端着点心一手扶在胸前行礼,“不过王爷有令,不让你接近公主。”
“他能保全自己的命再说吧!”穆姑娘瞪了阿黎一眼,“把点心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