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本中刚来见他的时候,孔彦舟本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不过是王慎派来求和的信使。
礼物他孔某人照单全收,至于这仗嘛,老子现在兵强马壮,正占上风,怎么肯罢手。
当即就扯碎了王慎言词卑恭的信件,叫眼前这个糟老头滚蛋。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老酸丁不但没有狼狈的滚回黄冈,反堂而皇之地搬进他的中军行辕里,与里面的一众文吏谈笑风生,对政务指手画脚。
这个时候,孔彦舟感觉到不对劲,一问,才知道这个吕老头竟然是个大人物。他的祖上出过两个宰相,门生故吏遍天下,吕家更是淮右望族。这中军行辕的文吏和官员都是本地人,弯弯绕绕几乎每个人都能跟姓吕的扯上关系。一论起排行,所有人都要喊他一声吕先生,以晚辈侍之。
这吕本中是王慎的人,如今却高坐孔彦舟中军行辕,在政务堂里随意取阅案牍文献。可以说,整支孔彦舟军队就好象脱光了衣裳的妇人,完全对人家敞开了。
看到这一幕,孔彦舟当即就想杀人。可转念一想,这老狗还真不能杀。一杀,那就是与自己手下那群文官书生为敌,和整个地方士人为敌,后患极大。
看来,得派人把他给押走才行。
正在这个时候,吕本中却主动找到孔彦舟,傲气冲天地摆了一通家谱,说了一番祖上的荣光和在地方上的势力,又冷笑着道,孔将军大概以为老夫是王慎的幕僚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王慎一个黄州防御使,小小的正七品武夫,老夫乃尚书省员外郎,天子近侍,因为女真入寇,不得以流落到黄州,他王道思在老夫面前也得规规矩矩。这次之所以来见你孔彦舟,一来是不忍心看到蕲、黄两州百姓再受兵灾,特来说合,二则是借道,等到女真撤兵北归,也好回老家看看。你孔彦舟我是知道的,以前是我大宋朝的官,现在反了,将来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受招安。到时候,大家都要同朝做官。你手下的官吏大多是老夫的门生晚辈,都是没什么本事的,这蕲州政务被他们搞得一塌糊涂,老夫就不能不管了。对了,给我找间屋安顿好,还有,若是有面容皎好的女子,也送两个过来受用。
说罢,就一拂袖子傲然而去。
孔彦舟和手下的将领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当即就有人抽刀要将这糟老头砍成肉酱。
还是孔彦舟保持着一份清醒,是啊,世事无常。像他这样的贼寇,今日反,明日受招安也是常事。这吕本中来头实在太大,名声也极响,若是杀了他,那才是断了将来受招安的路子。
罢,先忍了。
当然,这中军行辕政务堂再不能叫他进来。
可是,过得两日,吕本中却又来了,还揪着一个新任的广济知县一道,口中骂骂咧咧,说衙门里都是一群笨蛋,连蕲州物产和田亩的资料数字都拿不出来。别人读书是越读越聪明,你们却是越读越迂。还有……还有,这蕲州的山川布防图你们是怎么画的,根本就不对。
孔将军,老夫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事我得亲自来做。
物产田亩涉及到自己究竟有多少家底子,未来可以征收多少钱粮征召多少民夫,至于山川布防,更是要紧。说句实在话,占领蕲州之后,马上就要和王慎决了,可孔彦舟手上连一张象样的舆图也没有。
当下,孔彦舟就来了兴趣,连说吕老先生辛苦,我马上就送两个女子去你屋中。
在查阅了两天资料之后,一张详细的地图和一份田亩资料送到孔彦舟案头。
孔彦舟一看,心中吃惊。当下又骑了快马实地勘察,所见的地形地貌和舆图上一模一样。这个时候,他才认识到吕本中的厉害,不得不承认这老头是旷世奇才。他走南闯北多年,又身居高位,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可在民政上,好象还没有人能够强过这吕老头。
特别是这瘦老头身上那股子干练劲儿,依稀有些当年宗泽宗爷爷的风范。这样的人叫孔彦舟又敬又畏,感觉把他放在行辕里好象很危险的样子。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吕本中又开始骂起那群文官来,说他这群后辈都是废物。这眼见着天一日日热下来,士卒马上就要换夏装了。可到现在部队需要换状的人数、尺寸、所需衣料多寡和需要多少工到现在还没算出来,难不成还让大家穿着冬衣上战场?不行,老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事得管。
孔彦舟一听,立即拱手说,既然东莱先生有心,孔彦舟感激不尽,就尽数委托先生了。
就这样,吕本中不但在孔彦舟行辕随意出入,还时不时跑军营中颐指气使一通,然后借着孔彦舟行辕的名义,把带兵大将们喷得狗血淋头,可说是把孔彦舟军查了个底掉,随带着从他手里弄去了四个美娇娘侍侯。
如几日工夫下来,可说整个文官系统都惟吕老头马首是瞻。不但如此,他还收了孔贤为学生,整天在孔家内宅出出进进。
这个时候,孔彦舟才愕然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这姓吕的在不知不觉中竟把蕲州的民政大权都抢了过去,如果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到时候,老子的部队要钱要粮要物资的时候,岂不是要看这老杀才的脸色?
最糟糕的事情是,吕本中又将手插进军务里去,今天说这么练兵不行,明日说你们这么训练上了战场绝对打不过王道思。
接下来,他就说自己在黄州住过一段时间,对于泗州军非常了解。然后就大大地将王慎吹嘘一通,直说得孔彦舟手下军士一脸晦气,士气动摇,对于获取未来一战的胜利毫无信心。
孔彦舟发现这一点,气得只想吐血:老子刚得了蕲州,打得姓王得龟缩在黄冈城里不敢出来,怎么感觉俺像是吃了一场大败仗似的?
这老头整天在老子面前说两家和谈的事,动摇军心,插手军政大事。杀又杀不得,赶又赶不走,当真是烫手的热山芋啊!
今日,就连我儿也受他影响跑来做说客,直娘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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