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还有不轻的内伤,不养上十天半月恢复不了。”
“其他人怎么样?”王慎沙哑着嗓子问。
“没事的,大伙儿虽然都人人带伤,可都不要紧。”陆灿面上带着悲戚:“连续两场不歇气的厮杀,我泗州营损失颇大。阵亡两百三十六人,重伤六十四,其他……人人带伤……可谓是伤筋动骨了。不过……”
他很快就振作起来,面上带着振奋:“打仗哪里有不牺牲的,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重要能够保终于金陵都是值得的。咱们在投笔从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抱了马革裹尸而还的意志。虽死,亦无憾也!”
陆灿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义正词严,听说自己的部队损失如此之大,王慎心中一痛,禁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半天,他才喘息着叹息道:“是啊,为有牺牲多壮志,为国家和民族牺牲,那是值得的。好在部队已经打出来了,只要骨干在,兵没有了还可以再招。”
“放心好了,我这几日已经在着手派人过江招募流民了。”
“过江?”
“兀术退兵了?”陆灿从倒了一杯热茶喂了王慎一口,说:“女真人吃了这场败仗,船只都被道思你一把火烧了,无发可想,已于昨日拔营向东,估计会去扬州,看能不能从瓜洲那边过河。”
“拔营去扬州……看来……建康是守住了。”
“对,守住了。”陆灿满面都是激动,他重重地将茶碗杵在床头柜上,壮怀激烈。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直娘贼,这金陵,俺们守住了,这虎踞龙盘的六朝古都,俺们守住了。能够做出这么一件大事,陆灿这辈子值了。”
说着话,他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是啊,人的一生能够做成这么一件大事,值了,值了。”王慎喃喃道:“这将要倾覆的天,俺们把他给翻过来了。”
想起浑身浴血死在战场的袍泽弟兄,他的泪水落了下来。
“爹爹。”秦斯昭轻手轻脚走进来。
王慎:“斯昭,什么事?”
秦斯昭:“爹爹,留守司杜相听说你老人家已经醒过来,请你过去说话,派过来接你的车马已经等在院门外了。”
“杜相……杜束呢?”王慎问。
秦斯昭:“回爹爹的话,杜副军使先前已经去留守司报信了,现在还留在那边呢。”
“好,扶我去来,我要去拜见杜相。”王慎示意秦斯昭扶自己起来,我要去拿到我想要的一切,一刻也不能耽搁。
不能让我所付出的一切因为夜长梦多而赴之东流。
“对对对,马上就去。”陆灿也意识到这事的要紧,也帮着用力。
大约是在床上躺了三天的缘故,王慎一下地,就感觉两腿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咬牙走到院里,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安娘已经端着一碗汤饼出来,见状惊叫一声:“你要去哪里,回去,回去。”
“不用担心,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王慎笑了笑,一把接过她手中的碗,大口大口地吃着。
马上就是决定自己决定泗州营尚存弟兄命运的关键时刻,我要振作,我要立即恢复气力,我要吃东西。
来接王慎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王慎上了车后,岳云等人急忙跟在了后面。
车缓缓在江宁城古老的青石板街上走着。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只碌碌的车声压在深深的车辙里。
正黄昏,阳光中,街上的人停了下来,旁边商铺里有无数脑袋探出来,打量着这一队浑身是伤的勇士。
突然,有人惊叫一声:“王道思,是王道思!”
“轰”一声,百姓同时大叫,涌了过来,纷纷拜了下去:“是王道思,守住咱们建康城的王道思!”
一个接一个百姓跟了上来,大声高呼着,随着马车一步步朝台城行去。
转眼,身后就是好长一串。
整个建康城热闹起来。
有一声声长啸。
“去时儿女悲。”
“归来胡笳竞。”
“借问行路人。”
“何如霍去病?”
……
何如霍去病。
封狼居胥,风行万里,破匈奴于北海的冠军侯霍去病。
如今。
他就坐在车上,他就这么遍体鳞伤,面带恬淡笑容的坐在车上。
夕阳如火。
车轮向前。
同样的情形同样出现在七百年前的黄昏,大破符坚的谢安谢石谢玄也坐在这样的大车上,手按宝剑,昂扬挺立。
挺立在这座不屈的大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