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就寻了短见——幸好被好心群众救了下来。
楚记者说,给她找儿子的事儿不但上了报纸,还上了网了。看了那些报道后好多热心市民给老太太捐款,连社区都说了,虽然老太太户口不在这里,但既然是在这个社区居住,就一定让老太太过好年。楚记者特意打电话来嘱咐她,不要接受别人的采访,也别跟陌生人乱说话,有什么消息她会给她送过来。
这个王大妈懂,她多少也明白楚记者给她照相是有点儿那什么……作假的意思。但她就要找儿子,别的事情,真的假的,都顾不上了。
王大妈熬过了度日如年的几天,等楚记者再来的时候,不但带来了好心人的捐款,还带来了儿子的消息。儿子的工友也上网,看到这个了,联系楚记者说她儿子在惠南,并且告诉她地址,但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王大妈寻子心切,压下心里强烈的不安心急火燎的带着小悦悦踏上了去惠南的火车。
儿子见到了。
原来他没咋地,既没出事儿也没失踪,人家只是找了个女人结婚了。关键是那女人还不知道他有个女儿。
连亲生女儿都没敢让人知道,更别说她这个毫无血缘的妈了。她儿子先是惊恐万状地把她当推销的打发走了,没十分钟,就偷偷从“家”里出来,拉着王大妈和小悦悦到了背静地方。
他求她,老家的房子啊地啊他都不要了,当然,本来也没他的地,他只求她别破坏他的新生活。
春节前的车票不好买,直到除夕下午,王大妈才带着小悦悦回到平阳。王大妈很平静,她跟周磊说,抱养孩子那一天她就做好了自己给自己养老的准备,俗话说“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她也没敢想就让他给送终。她难受的是囡囡,她还不知道她爸是不要她了,回来的路上一个劲儿地问王大妈:“爸爸怎么不和我们一块儿回来?”她怀里抱着的是她爸在路边花十二块钱随手给她买的芭比娃娃,她以为那是她爸送她的新年礼物,不知道那是她爸怕她没问没了地叫“爸爸”而塞给她吸引她注意力的。
“喂,怎了?”周磊注意到罗安脸色不好。周黎听完后义愤填膺当场就骂了,还是王大妈反过来安慰周黎说全当没养过他。可罗安的反映却不一样,与其说是震惊生气,不若说害怕更来得贴切。
“悦悦的爸爸,就这么……不要她了?”
“嗯。”
“凭什么就不要她了?”罗安捏着筷子的手指有些变形,“告他,那是他的责任!”
“……告了又能咋?顶多判点儿抚养费,闹到公堂上,又取证又做鉴定的,对孩子伤害更大。”周磊皱了下眉,不赞同她这么上心。
“凭什么啊?”罗安没有那么多道理,只是又问了一遍凭什么,脸都白的不是颜色了。
“没什么可凭的,是他自个儿没良心。”周磊不能不管了,他握住罗安的手,把她的筷子解放出来。
罗安没反抗,用眼睛继续问他凭什么。
“小安,你说这世界上什么最可靠?”周磊缕了下思路,问。罗安摇摇头,周磊却鼓励她好好想想。
“……钱?”罗安摸着周磊的思路,不确定地问。
“屁!”周磊顺手给她个脑崩,“你这什么思路哇!当然,钱是重要,但真正可靠的却是良心。人要没有良心就废了。
就好比王大妈和囡囡,她们和那人是有赡养关系抚养关系等等等等义务和责任,但你说王大妈也好,孩子也好,要的真就是赡养费啥的吗?
王大妈跟我说,她在乡下有两晌多地,房子虽然不新,但再住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现在农村收入高,这些地哪怕雇人种,养活她们祖孙也是绰绰有余了。她们也就是在城里吧,过日子费劲,真回了老家,那也能活得很好。
但你说大妈憋气不憋气?难受不难受?难受是肯定的。因为她养了条白眼狼啊!
我觉得这个事儿吧,大妈要想不那么难受就两个招,一个是她儿子幡然悔悟浪子回头——那你觉得可能不?”
罗安茫然地摇摇头。
“对吧,不可能。那就还剩最后一招,就当她没养活过他,或者说,就当他死了。”
“不对,你说的不对。养都养了,怎么当没养?再说他明明没死。”
“那怎么弄?上法院告他?等着法院判个三百五百的生活费?老太太刚强着呢,要是每月都为了收那几百块钱和那犊子照个面,她肯定宁可他死了。”
“现在是这么说,再过几年呢?要是过几年她想他了怎么办?囡囡想爸爸了怎么办?总得留个念想,一个月见一次也是个念想……”
“想个屁,那种玩意儿有什么好想的。”斩钉截铁。
“……王大妈肯定还是心疼他。”罗安得出结论。说什么不惜的要赡养费,说什么宁愿当他死了,其实还是心疼这个从小养大的孩子吧,他求她别打扰他的生活,她就真的不忍心打扰了。宁可自己躲起来难受,还要在人前做出我放的开的架势。
这次周磊没反驳她,而是起身用手背趟了下她的脸,去给她盛了一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