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的是机会,他一定想办法把之前许诺的话落实下去……
其实赵老师本人这些年早就把这事淡忘了,要不是校长每年一次的谈话他根本就不会往这上面想,毕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自己二十出头就进学校,风风雨雨干了快二十年了,他最早的学生有的早已成家连他们的小孩都快要上初中了;有的学生考上大学参加社会建设;有的参军进了部队保卫边疆;有的做起了生意活跃市场经济;当中很多人顺着改革的潮流去上海,广东,北京这样一些经济领先发展的城市打工创业去了。特别是每年到了年关,赵老师一上街或多或少的就会遇见自己以前教过的学生,有的他已经认不出来了,但有的他还能叫出名字……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觉得很自豪,小时候他家被划分成黑五类的政治成份,小伙伴都说他是小地主是破坏分子,到哪都是低人一等,别人参军去了他也只能干瞪眼看着羡慕。现在看着这些自己曾经教导过的学生心里就会有很大的成就感,那种幼年少年时期的阴霾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荣耀和使命感。
他在灵魂深处曾无数次的感谢自己的父辈在那激荡的岁月里教自己认字读书,他觉得生活是公平的,曾经失去的现在用别的方式补偿回来,让他最满足的是自己懂事的女儿和可爱的儿子还有勤劳的妻子。每次在路上遇见熟人时都是一张张和善的笑脸在迎接着自己,人们总是亲切的喊他赵老师跟他打招呼,他也知道这是他对学生关心教导的另一种收获,这种收获更多的是在人类情感上的满足和富有。做一个受人尊敬的赵老师远比主任校长的名号更有感染力。
儿子出世的时候他激动的搂住妻子在她脸颊上吻了下去,他说有了儿子他觉得很幸福,陈阿姨当时还以为他重男轻女,他连忙解释说这是他对已经离世的父辈情感上的一种回报,虽然儿子不是跟他姓但毕竟还是他们赵家的血脉,在内心传统的情节上也算是对祖宗有个交代了。
长久以来,他都很用心的教育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同样很用心的教育着自己的学生,他爱自己的孩子和学生。每当看见那些正在茁壮成长的孩子们纯真嬉戏的时候,他内心深处便会涌动着一股热流,他甚至想对着他们大声的呼喊:“亲爱的人儿们!祖国是你们的!”
是啊!无论以前,现在,还是将来。祖国都是属于所有人民的!
星期五的下午放学前,一辆警车驶进了校园,办公室电话响起来,林校长叫赵老师去一趟他办公室。一进门,赵老师就看见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其中一个高大魁梧另一个长的很健壮的中等个头。
“来了!”林校长站了起来给两位警察介绍了赵老师,然后对自来水说:“这两位是市公安局来的同志,他们在调查一宗涉黑诈骗案件想请你协助调查。”
“你就叫赵国民吧?我姓王,这是我们刘副队长。”大个子警察做了个自我介绍。
“恩……是我”赵老师的声音有些抖动,手心里出着汗。他似乎预感着化肥的事可能出了纰漏,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运货回来被人举报或是被人警察在路上查到了……
“你先坐下。”那个中等个头的刘副队长示意赵老师坐下说话。赵老师拘谨的坐在椅子上,内心波澜起伏。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们接到一个名叫李金明的人报案,说他们在我市东风路黑天鹅歌舞厅遭人抢劫,涉案总金额还在调查之中,目前已经确认的被抢现金共计五万七千元整,摩托罗拉手机一只,bp机一只,银行存折三本,存折内存款合计约六十余万元。根据报案人的口供犯罪嫌疑人赵国义是你的亲戚,这次购买假化肥的生意也是你做的中间人介绍的……”
赵老师整个人都懵的僵立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刘副队长后面说的什么已经不知道了。
原来昨天下午他们一行五人乘了车颠簸了一两个小时才到了市区,下了车已经快四点钟,赵国义和老高就带着他们到处兜圈子,每隔一会就去路边电话亭打个电话,说是联系车站存货仓库的库管员,最后又说管理仓库的人今天已经下班不在明天才能去看,没多久就天黑了。两人又带着他们三个去吃饭喝酒,等吃完饭又说难得来一趟市里要请他们去玩玩,老谢周二胖子和李金明也不好回绝,稀里糊涂的就被他们带进了位于东风路的黑天鹅歌舞厅,他们三个从来也没来过这种场所,刚刚进去就发现里面一片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人,舞台上的灯光闪的他们几乎睁不开眼,里面的的士高音乐震耳欲聋。赵国义和老高把他们领进一间包厢,两人说出去买点喝的叫他们三个先坐一会,结果不一会儿就进来一群大汉十几个人,手里有拿匕首的有拿短刀的。他们平时倒是在电视电影里看过在舞厅里一帮人打打杀杀的镜头,可现实生活中他们哪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动都不说话。李金明以前当过兵,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反抗呢就被两个人上来摁到在地。三个人就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口袋都被翻的底朝天。三张身份证全被没收,老谢身上只带了两千块钱,李金明身上五千加一个bp机,周二胖子腋下夹着的皮包里有五万现金还有一部摩托罗拉手机,三个人的银行存折也被拿走了。
这帮人里面为首的是一个大个子,穿着黑色背心,光头,胳臂上纹着一条龙的纹身,他把短刀架在周二胖子的脖子上问存折密码是多少,周二胖子跟他哥周大胖子一样都是一米八左右的个头,一百八九十斤的体重,要是一对一他还不含糊,可现在自己被两个人押着,光头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小截,最重要的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明晃晃的闪着寒光。刚开始他还咬着牙不说,光头直接抽了他几个耳光,二胖子脸上的肉被打的直晃荡。光头拿过一把匕首就顶在二胖子凸起的肚皮上,匕首尖尖的锋刃已经顶破了他的肚皮,一滴鲜血顺着肚皮滑落下来,光头又甩了他一耳光,狠狠的骂道:“要钱还是要命?要命就把存折密码说出来,不要命的话老子马上给你开膛!”一听见开膛两个字周二胖子立马就联系到他哥杀猪的情景:猪肚皮上开一道大口子,里面白花花的肠子冒着热气……
“我说,我说,密码是565758,里面还有三十万,你们千万别杀我,钱你们都拿去,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家上有老下有小……”二胖子腿软了,整个人都快要瘫倒下去。两个押着他的大汉费力的把他架住,一边架着一边骂:“怎么这么重。”
大个子光头笑呵呵的说:“我们只求财不害命,只要你肯合作我们肯定不会伤你一根汗毛的。不过你们最好别耍花招,要是老子明天取不出钱回来就把你们给活埋了!”说着就走到老谢面前把短刀又架在老谢的脖子上笑呵呵的问他:“大哥,你想不想被匕首扎一下?还是现在就说呢免得吃苦头。”老谢哭丧着脸说:“我哪有钱,我没钱。我的钱还是借来的,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你们看我身上才两千块钱,我真的没钱。”
胖子一挥手叫身后的人把匕首递过来,嘴里冷笑着:“哼哼,老狗日的东西不吃点苦头不知道厉害!”说着就接过匕首准备扎老谢,老谢吓得直叫唤:“我说,我说……”
最后一个是李金明,三个人当中李金明最壮实也最年轻还不到四十岁,他看着二胖子和老谢都说出了密码心想自己要是不说的话搞不好今天就得倒在这里,钱没了还可以挣,人没了就什么都玩完了,想想还是直接说吧,省得做无谓的挣扎还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没灯光头动手他就自己说出来了。光头笑着说:“兄弟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是条汉子。”李金明心里骂:“呸,今天要不是你们人多,谁怕谁还说不定呢。”三个人每个人的存折里都有不少的存款,加起来有六十万之多。
之后,三个人被光头从歌舞厅的后门带走了,每个人的头上都被一个黑口袋蒙住并用绳子把袋口系好。光头派了六个人押着他们三个上了一辆破旧的中巴车,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班人又回歌舞厅里去了。临走的时候光头伸手拍了拍二胖子的肚子说:“三位今天晚上暂时委屈一下,等我明天取到钱就立马放了你们。回家以后都老实点,谁要是敢报警的话,到时候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我知道你们的家在哪!”光头故意把最后一句话提高了声调。
中巴车在市区拐来拐去,然后开进了郊区公路边的一个两层楼的废弃屋里,三个人被绳子捆成一团背靠背坐在地上,头上还套着黑口袋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人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周二胖子被捆了一晚上嚷着要去上厕所,看守的几个人没理他,没过多久二胖子又嚷嚷要吃东西,话音刚落他肚子上就挨了一脚,疼得他嗷嗷叫。
“你妈屄的,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呢,就你知道吃!”看守的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抱怨怎么还没消息来。就这样过了一两个小时,其中一个人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上面显示:钱已取,放人。
于是六个人又把他们三个带到车上,在车上给他们解了绳子,然后开了一段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看看前后没有人又停下打开车门让他们三个下了车,中巴车一阵烟的从十字路口拐过去不见了影子。三个人虽然下了车可头上的黑袋子还在,黑袋子都被打了结,三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举着手在自己脖子上解了半天,等拿掉袋子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像三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他们连自己现在在哪都摸不清,远远的能看见市区的楼房,便顺着路向市区的方向走过去。
上午的太阳在云彩里时隐时现,风吹着路边的树叶沙沙的乱响,三个人又饿又累一路走一路商量着到底怎么办才好,周二胖子几乎把最难听的话都用在问候光头家人和祖宗上,他叫嚷着回去一定拿杀猪刀捅了光头。老谢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怎么办,但又心疼那些钱,那都是他这么多年承包镇上合作社的积蓄,他深知这事要是报了警自己作为合作社的员工知法犯法参与倒卖违法商品,上面肯定会严肃处理自己,这也是他当初最担心的地方,哪知道越是担心这个偏偏就出事了。可这事要是不报警的话,存折里自己辛苦赚的十几万就等于打了水漂。他看看周二胖子和李金明,他们俩每个人存折里都比自己的钱多,少数服从多数,看看他们什么态度再说吧!老谢便问周二胖子和李金明该怎么办。
周二胖子虽然嘴里骂光头骂的凶,可一想起光头说要拿他开膛就又紧张的摸着自己被匕首扎破皮的肚子,他也心疼钱,可他也清楚的记得光头最后说的那句话——“我知道你们的家在哪”。二胖子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金明半天没说话,他知道老谢和二胖子心里既不甘心又担心,毕竟他们贩卖非法商品就已经违法了,再一个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就这么没了谁不心疼呢?他自己那些钱里面有一半还是自己两个舅子的,当初赵老师找他的时候他就想到自己两个舅子在邻县农场里承包上千亩土地种水稻,所以就答应要了两三百吨。哪知道头天他舅子把钱打到他户头上第二天进城就没了,这样空着手回去别说自己两个舅子就是自己老婆也非得跟自己玩命不可。他突然停下来说:“报警!这事只能报警!不报警这些钱就白白送人了,报了警还有希望找回来,就算我们也被处分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