诩这下子再也维持不住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了,勃然色变道:“娘,自从上次那一仗之后,和北燕贸易乃是朝廷严禁,你这是……”
“这是什么?你还担心你娘犯禁?”
东阳长公主登时凤眉倒竖:“你娘一个人能干得了这件事吗?皇上当初就嘉赏越小四,知道他竟那么能干,少不得也要在北燕有所布置。楼英长能来咱们的地盘兴风作浪,就不许我们想个办法在北燕撬出一条口子?那个老头子也有份参与,天丰号是北燕回来那四大家从前就悄悄经营的,他们过来之后,如今从东家到管事,不少人的家眷老小全都在我朝。”
严诩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可随即就将匕首郑重其事地放入了怀中,又朝母亲深深做了个揖。可等到他直起腰时,却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娘要不是今天说了,等我到北燕,还非得犯错误不可。不瞒你说,天丰号在北燕的那个死对头,嗯,就是那个专做人参生意,名字土里土气,刚崛起没几年的老参堂,是我的。”
这一次,换成东阳长公主瞠目结舌了。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那个一直都认为叛逆冲动长不大的儿子,老半晌才声音干涩地问道:“你一步都没离开过金陵,怎么就是你的?”
“这个么……”严诩眼神有些飘忽,“您就只当我是不想让越小四专美于前,想和他别苗头,所以就奋发图强……”
“给我好好说话!”东阳长公主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有那本事,当初离家出走,怎么可能在金陵混得这么落魄?”
被母亲一言戳中这最大的软肋,严诩顿时急了:“我当初那不是破罐子破摔,只想着给玄刀堂延续香火吗?那时候我的愿望是重建玄刀堂,是找个徒弟,可后来既然有了千秋,玄刀堂也在石头山重新建起来了,我的愿望当然就是不能让越小四给继续比下去!”
说到这里,他就冷哼一声道:“再说了,他日越小四穷途末日的时候,要是我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帮他逃出生天,等他如释重负踏上我吴朝土地的时候,我神兵天降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一切都是靠我,那时候多威风,多帅气?”
面对这种极其朴素,或者准确地说极其傻气的愿望,东阳长公主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仍然用极其不相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就一个人,哪来的本钱,哪来的人手?最重要的是,隔着千万里,就你一个人,凭什么能够遥控北燕那边的老参堂?”
就连我都是背靠的皇家,还有北燕那四大家旧底子,你小子怎么可能轻轻巧巧创出这老大的基业?
“这个……”
严诩又开始眼神飘忽。然而,面对一贯又敬又怕的母亲,他最终还是吐露了真话。
“本钱是我拿出来的,但那是千秋给我做的规划,通过秦家筛选有经营潜质的人,韩昱做的……千秋说叫什么背景审查……当然,韩昱只以为我们是去北边做生意,不知道别的。然后杜白楼在北燕找到的资深采参人,又把那几个很善于经营的人送过去,逐渐铺开的渠道……”
“唔,杜白楼当年曾经满天下乱跑过,曾经乔装打扮游历北燕,还结识过几个南边过去的武人,他之前不是正好去北边出过几趟隐秘的公差吗?如今朝廷不再设巡武使,他认识的那几个人觉得前途光明,打算回来……”
听严诩非常没条理,絮絮叨叨在那说着,东阳长公主顿时脸色精彩极了。
事到如今,她要是再不知道越千秋才是这其中最重要的串联人物,她就白活了这几十年!
她还以为这七年里,这小家伙收敛不惹事了,也就是跋扈张扬一点儿,谁知道不声不响做下这好大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