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以这般不自制的的眼神垂视她雪白的容颜,温热的手轻触着她粉嫩的面颊,一种从未拥有过的温馨感觉在他的心中荡漾,久久久久……,填补了他多年以来空白的心。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尽管明知道她听不见。
“皇上,方圆五十里已经都搜遍了,就是找不到富察大人和昱格格的踪影。”一个地方官员前来禀报。
“继续找!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他们!”乾隆抡起桌上的杯子丢了过去。没想到让傅恒出狱寻找罗环驭的下场居然是二人一起私奔了。怎么能叫他平息心里的怒气?
那个苦命的官员吓得急忙夺门而出。触犯圣怒的下场他可不敢赌,还是留着小命把罗环驭和傅恒找回来才好。
傅恒聪明绝顶,想要将他生擒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想到这里,乾隆心里有了主意。
“我们真的要去塞外?”飞驰在广阔的草原上,罗环驭欣喜地问。
“你不想吗?”傅恒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减慢速度。
“想,当然想!”广袤的草原是她内心一直向往的。“当初九姐姐和淳颖私奔的时候,也是打算去那里对不对?”
“恩!”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我们还要多久才到啊?”好期待那样的生活哦。每天和最心爱的人在一起过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快了!”傅恒说着,扬鞭加快了速度。希望能够安然到达那里。
傅恒虽然为人冷漠,但在朝廷还有几个知交,几个要好的官员都对他们放行。其次嘛,和傅恒的聪明才智是分不开的。他们一路上先是乔装打扮后是故意留下假线索引开追兵,这样接连半个多月的时间,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承德,转眼间已经到了河南。
“前面再过没多远就是承德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傅恒说着勒紧缰绳停下了马。
“是不是过了承德我们就安全了?”罗环驭跳下马,拿过了鞍上的水袋。
“如果我们可以顺利通过木兰围场的话,就算是安全了吧!”真的会这么顺利吗?可是为什么这几日来,他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随时会有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他忽然握紧了她的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被皇上抓回去,你会怎么样?”
“我绝对不屈服!”罗环驭说着,在他颊上吻了一下,“你也不许反悔哦!”
她的回答安定了他的心,情不自禁吻住了她的唇,甚至还想要深入地撷取更多……
她没有闪避,任由自己陶醉在他的深吻中……
加快速度赶了几天路,木兰围场终于赫然在眼前了。
“当年,你就是在这里迷路的吧?”傅恒边穿越围场边问。
“恩!”罗环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啊?”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傅恒说着,揽住了她的肩,“当时你还小,是不是没什么印象了?”
“哪有?”罗环驭不服气地嘟了嘟嘴,“我一直记得!你当时骑着马飞奔到我面前的样子,你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害怕多无助,你像是个天神般从天而降,从那天起我就认定这一生你就是我的选择。”
她定定的瞅著他,明眸已化为两簇火焰,带著一种灼热的力量,对他熊熊的燃烧过来。
他瞪视著她,太震动了。在她说了这篇话后,他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和她那种义无反顾比起来,他变得多么寒伧呀!他在她的面前,就那样的自惭形秽起来。在自惭形秽的感觉中,还混合著最强烈、最痛楚、最渴望、最心酸的爱。这种爱,是他一生不曾经历,不曾发生过的。他一动也不动的凝视著她,完全陷进一种前所未有的大震撼里。
“你说这么深刻的记忆,我能遗忘吗?”罗环驭补充道。
他这才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奇怪,那天的围场那么黑,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促使我朝着你的方向过去,让我找到你,把你带回去。”
“这些年虽然我人在盛京,可是每当我想起京城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想起那天的事。”罗环驭把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哎!它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左右你所有的思绪,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她的话,彻底瓦解了他内心冰封已久的深情,正当他俯身准备再度吻她的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富察大人,我等你很久了!”
傅恒心里一惊,立刻把罗环驭拉到身后护住。“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作恶多端的永璋。
见二人惊讶于他的出现,主动“好心”地解释:“一听说富察中堂和昱格格一起失踪,我就猜到以二位的足智多谋,必然是顺着南巡的路线继续往前,这样既可以躲避皇阿玛的追捕,而沿途的路线又隐蔽,方便躲藏,不是吗?”任凭你们再聪明,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你想怎么样?”傅恒挡在罗环驭的身前,平静地问。
“老样子!和富察大人做比交易!”无论你们答不答应我的条件,还不都得死?
“如果我答应你,是不是就可以走了?”以他的狡猾,想必又是什么害人的事。
“不错!”即使你们有本事安然脱身,也逃不过四周御林军布下的天罗地网。
“什么交易?”傅恒淡淡地问,好像对他的条件不怎么上心。
“傅恒!你不用理会他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罗环驭站在傅恒身后,不屑地说,“上次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去坐牢了。”
“昱格格果真冰雪聪明,只可惜,你们没机会告诉皇上了!”知道了又怎么样?大清国再过没多久就要属于他了。
“是你下的毒?”傅恒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证实。
“正是!”永璋脸上一副“承认了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无耻!”罗环驭啐了他一口。
“我放你们离开,可你得把统帅镶黄旗的令牌交出来。”永璋不理会罗环驭的话,径自对傅恒道。
“你想造反?”这不秃子头上打伞,明摆着了?
“千万不要答应!”罗环驭瞪了永璋一眼,对傅恒道,“就算你答应了他,我们也未必跑得了;即使你不答应他,我们也不一定没有活路。”
“罗环驭,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真是的,居然被她误打误撞说中了。以傅恒的武功和机警,要是真卯足了劲,要逃走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一定得小心为上。
凭着武者天生的直觉,傅恒警戒地感觉到了四周草木的变化,代表着木兰围场已经被包围了。他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剑,伺机而动。
“怎么了?”罗环驭感到了傅恒的反常。
“考虑得如何?我的耐心很有限的。”就不信你会连自己心爱的人也不顾了。
就在永璋颇有把握地看着二人自恃胜券在握的时候,傅恒已一跃而起,随之出鞘的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银色的弧线,刹时四周的树枝树叶纷纷落下,待永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傅恒的剑几乎已经到达了他的胸口。
“该死!”他咒骂了一声,随即一偏头闪过了那致命的一剑。
永璋这才发现自己实在太低估傅恒了。上一次见他为救罗环驭犹豫要不要在乾隆的茶里下毒,错误地以为他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完全忘记了他是大清的第一权臣,屡屡建立的赫赫战功早已证明了他的智慧与能力。以为自己猜到了二人的逃亡路线,自然有些得意,轻乎了傅恒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傅恒招招猛烈凌厉,永璋眼看就要败在他的剑下了,忽然看到了一旁的罗环驭,抓住了傅恒保护罗环驭心切的弱点,他当下把剑锋指向了她。
傅恒果然大惊,立刻回身想要挡下罗环驭面前的那一剑,不料永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马上回转剑锋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了傅恒的胸膛。
“傅恒!”罗环驭惊叫着跑到了他的身边,眼前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吓坏了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傅恒强忍剧痛睁开了眼睛,艰难地朝她扯出了一丝笑容,“你没事就好了,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
永璋慢慢逼近了他们,眼里闪着杀气,“令牌呢?”
“原来……那天在宣武门行刺皇上的人……是你……”刚才的那一剑与当日行刺乾隆的手法一模一样,他早该想到的。傅恒说着,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只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既然这个秘密被他知道了,怎么也不能留他在世上。
“我怎么说也是个和硕格格,你杀了我们不怕皇上怪罪吗?”罗环驭愤恨地望着一脸杀气的他。
“如果是以前,或许我还不敢对你们怎么样。可是,今非昔比了,你们两个丢尽皇室颜面的人,还指望皇阿玛会姑息你们吗?”就算将你们两个就地阵法也不为过。
“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罗环驭望着重伤的傅恒,冷冷问道。
“阿玛!”虽然是奉命前来追捕的,但匆忙赶到的福康安一来就看见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傅恒,顿时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怎么回事?”
“你伤了他?”福康安望向了永璋,眼里的怒火足以灼得他体无完肤。
“康安,当日行刺皇上的人……是他!”傅恒勉强撑着坐了起来,“不要管我,带他去见圣上!”
“福康安,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算准了他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性格,永璋适时地“提醒”他。“我们应该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他的意思是要他帮忙除掉傅恒——他的阿玛兼情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福康安望着倒在地上,脸色越发苍白的傅恒和一边心急如焚的罗环驭,缓缓来到了傅恒的跟前,微微蹲下了身子,朝他举起了手掌。
“你要干什么?他是你的阿玛!”罗环驭想要挥开他的手。
福康安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了傅恒的背上。
一股真气顿时贯进了他的身体,令他暂时恢复了知觉,也暂时止住了血。
一旁的永璋见此情景,气得想伸手一掌击毙他们两个,但想到乾隆平常对福康安的格外宠爱,以及他日后还是需要他的协助,他终究收回了手。
“我已经用真气护住了你的心脉,可以暂时保住你的性命,你还是跟我回去见皇上吧!”不要逞能了,这个样子,就算现在放你离开,只怕也撑不了多久的。
傅恒望着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他心里明白,如果他执意要走,他也不会阻拦,四周的御林军听命于福康安,也不会为难他们。只是自己这一走,福康安就等于犯了私纵钦犯的罪名。而他不能这么做!
“我们跟你回去就是了!“罗环驭看着傅恒的眼睛,像是完全明白他的心意似的。
就这样,福康安第二次在承德抓回了一对私奔的恋人。只是这一次,私奔的对象与他的关系更为密切——一个是他的阿玛,一个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在承德的热河行宫也就是避暑山庄里,傅恒和罗环驭被带到了乾隆的面前。
罗环驭想起了乾隆的那一个巴掌,生气地嘟起嘴扭过了头。
“皇上!携带格格私自出逃是微臣的主意,请你不要为难昱格格!”尽管重伤在身,傅恒一见到乾隆,还是先替罗环驭求情。
“你没事吧?”眼看他的伤口又在流血,罗环驭心疼地扶住了他。“皇阿玛,就算我们真的有错,你也该先让傅恒疗伤才是啊!”
“哼!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遭到报应吗?”乾隆的口气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厉和生气。
“皇上!我们只是情到深处,不由自主而已!请念在你我二人的手足情分上,成全我跟罗环驭!”傅恒第一次对他流露出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令乾隆不禁动容。
这样无怨无悔的深爱,他曾经也拥有过啊!
“傅恒!傅恒!”循着罗环驭着急的声音望去,乾隆看见了终于不支倒地的傅恒。
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宣告着他的决心。
“来人啊,宣太医!”乾隆终于下令道。
行宫的别院里,几个随行的太医轮流诊视傅恒。得出来的结论是:伤口很深,再加上抢救不及时,他的生命危在旦夕。
他完全昏迷了,嘴唇都已烧裂,偶尔睁开眼睛,却不认得任何人,眼光涣散而无神。他嘴中,模模糊糊的,叫着罗环驭的名字。这种呼唤,撕裂了她的心。
到了这个地步,太医不能不实话实说了:“我们已经尽力了!无奈富察大人的伤口太深,再开什么药,怕也无能为力了……”
罗环驭如闻青天霹雳,扑过去就摇著太医:“什么叫无能为力?怎么会无能为力?太医!您医术高超,您快开药……”
“说实话,他……他大概熬不过今晚了!”太医说。
“不……”罗环驭发出了一声撕裂般的狂喊,对著太医就跪了下去。“你救他!你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她说著就要磕下头去。
“使不得!使不得!”太医手忙脚乱的来拉她。“格格快请起来!”
没有人可以将罗环驭带离傅恒的病床前。
昏迷中的傅恒好像被噩梦缠身,身子猛然震颤了一下,震醒了因为不眠不休照顾他而有些困乏的罗环驭。
他还是没有醒来吗?为什么他的脸色如此难看?太医说如果今日再醒不过来,他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如果当真如此,她将如何承受?
“傅恒!你醒过来好不好?如果你有事,要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罗环驭握紧了他的手,在他耳边哀求。他不是在乎她吗?为何听不见她多日来对他的请求和呼唤?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昏迷的傅恒强支着撑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映入了罗环驭憔悴的脸庞和瘦弱的身影。“昱……罗环驭!”他吃力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