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皓天再微笑望着小男孩:“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做贼,可以抢,但我绝对不会做乞丐。”那么小的孩子,那么亮而坚决的眼睛,面对着他也不曾有怯色。
梁大生缓慢的开动车子,看看后座:“老大,你对那孩子好像特别关注。”
“我欣赏他。”聂皓天看着倒后镜里,两个小孩子的身影离他渐远:“大生,如果生逢乱世,你会如何活下去?”
“没想过,老大,你有感触?”
“如果生逢乱世,弱肉强食。我也会像那孩子一样,或打家劫舍、劫富济贫,或造反起义,但絶对不会做乞丐。这不是生存形式的问题,而是理想的问题。乞丐代表着骨气、信心、尊严的全部丧失。”
“也对呵,为了有骨气的生存,而不仅仅是生存。”
“那个孩子,如果身在逆境中成长,要么成枭雄,要么做鬼雄,但绝不会是狗熊。有一种人的傲气是天生的,骨子里带来的。”
“听你这么说,我也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聂家,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这是微微的习惯,只要他还没回家,她便一定会为他留一盏灯。
冬日,院落里的灯火让男人倍感温暖。他举步上楼,房内,壁灯在厅角弥散着淡紫的暗光,他轻轻的脱了军服,走近床边。
微微睡得很沉,侧着的脸颊,还有一朵泪珠儿来不及印干,粘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他轻轻的亲她的眼睛:你又想起他了吗?所以,又偷偷的一个人哭吗?
林微睡得迷糊,只觉得眼边、腮角、唇上传来他温热而急速的吻。
她认得他的味道,他的爱缠,本能的抱紧他,给他反应,而一向有耐性的他,却那么急切的就撞了进来。
她迷糊的脑子,因身体的刺激而清醒,倏的张开眼睛,眼前没有人,他在后把她的身子弯曲着,重重的撞击进来。
今夜的他格外的不同,没有梳洗,没有温柔的等她清醒,过程中也没有顾及她的感觉,只一味儿的狂冲乱撞,像一头野马脱疆,又像一匹饿狼尖嚎。
他不是在尽欢,他是在发泄。恍惚有那么重的心事和郁结缠绕着他,除了她的身体,他再没有任何渲泻的途径。
有时候,他其实有点傻。
夜深,她抚着身后仍旧与自己相贴的男人。这段日子以来,聂皓天被蛇咬伤后,反而因此而得以体内的毒素尽清,强烈的刺激之下,对前事旧事也记得分明。
他已全好,可是有时候,她却希望,他能永远的忘记立交桥上的惨痛。
她还是责怪他,但她不想他自责。
也许是因着这一层,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沉郁,他自受伤以后,他和她一直没有如今夜般温存过。
她知道他很累。她轻轻的抚着他在后环过来的指尖,指尖冰凉冰凉的,似这夜劲掠而过的北风:“你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把脸密密的贴在她的背脊里。这是他近来喜欢采用的睡姿,也许是他以为:不让她在夜里看清自己的脸,她便不会感受到他的脆弱和难过。
“今天我和大生,在军委回家的途中,遇到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男孩子长得格外的好看,也格外的倔强。”他把前因后果轻描淡写的说给她听。
她凝神沉思了一阵:“所以,你帮助了他们,如今却又不开心?因为那孩子,将来可能会成为一个抢劫犯吗?”
“微微……”他的声音哑哑的:“我看到他,那双眼睛,会说话,带着对这世道的怨恨,带着对现实的期望,那么情绪复杂强烈的看着我。那时候,我好想把他抱回家。”
“那你就把他抱回家啊。”她轻笑道:“我们家这么大。”
“我帮助他,给他包子,给他钱。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的小臻他,他……”他的语声不稳,感觉到握着自己手掌的女人的指尖也僵硬,他把脸向她的背部贴得更紧:“微微,如果我们的小臻,他还活着。也许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时刻,需要有一个人帮助他,那么我也希望,他也能遇到一个好心人,让他的路,可以暂时平安。”
“皓天……”她扯起被角,咬着被子呜咽痛哭,他伸手过来把她揽得更紧,一生英雄的男人终于在她的温暖里低声微泣:“微微,我也很痛!”
我也很痛!只是倔强的,不想让你知晓……
微微,我们的孩子,天堂路上,会不会也有福气遇上一个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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