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反噬,正满心以为李琳遭受了危险,心急火燎要来救人,结果面对的却是这样的局面,一时心情之复杂,着实难以言说。
是怨怪李琳召唤时机不当,让他受了反噬?倒也怪不起来。
是见到了昔日娇美的恋人如今老丑姿态,因而心生厌烦?却又不至于。
不至于怪,不至于厌烦,可也无法为李琳之苦而感同身受,再如从前那般爱入骨髓。
只是换了青春美貌,见到了这一刻的沧桑老朽,就足够使真情变动,爱意消弭?
左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本质就是薄情的,然而爱与不爱,心痛与不心痛,本来就该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如果能受理智控制,那便不是“情之所至”了。
这一刻,左平想了很多。他甚至设想过,倘若还是在当年,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乍然失了青春,他必定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定会心疼万分,并在第一时间想尽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为她重复青春。
因为那个时候她是他心中的明月,她是他世界里的仙子,那样高高在上,需要顶礼膜拜,他怎么可能舍得她老去?如果她老去了,如果她面目全非了,那么他曾经所努力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如同自虐一般,左平剖析自己的心境。
如今与当初,究竟不同在哪里?
究竟是时光改变了人心,还是人心辜负了时光?
是因为已经得到,所以便失了当初的趣味,还是在互相蹉跎的光阴里消磨了感情,渐渐发现谁与谁都变了。或者根本就是,他本来爱的便只是那个美色,色衰了,爱便弛了。
其实人在不同阶段,原本便有不同的追求。从前左平以为李琳是自己的全部,可是当他得到这个全部以后,又渐渐发现这个全部其实并不能满足自己的所有。
尤其是他在修仙路上越走越远,看到的天地越来越广,所能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小小的李琳,小小的,又怎么可能再占据他的全部世界?
左平轻轻叹息了一声,人陷在某种情绪中的时候,总是容易执迷不悟,可一旦从那情绪***来,薄情起来竟也如此可怕。
世间竟无恒久事,但知永生可迷离?
他胸中裹着淡淡的悲伤,柔声道:“琳娘,不论如何,你总归信我罢?”
李琳侧卧向里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声若蚊呐地低应了声:“左郎……”
左平微微蹙眉:“琳娘,你起来,先让我仔细瞧瞧。你常服丹药,本不该突发此症,总该是有哪里不对。你自己也好生想一想,近来可有可疑之事发生?”
李琳犹豫了片刻,拉开床帐侧身坐在床沿,垂首掩面道:“左郎,我吃穿用度一如往常,成日在府中也并不能接触到外人,突发此症,实是难寻根迹。”
这番话明面上说的是根迹难寻,实则却并非如此。话中有深意,是在怀疑管照着她日常吃穿用度的那一拨人。
因李琳并非修仙者,为方便她生活,左平将她接来后便特意留了一批心腹来专管她日常用度。她一介凡人,在这个修仙世界里,手底下有几十个人伺候不说,其中还颇有几个低阶修士。李琳怀疑的自然就是这个几个修士了,如碧月,如周吉等等。
左平太熟悉她了,一听便听出了她言下之意,心里却是不大信的。
他微微皱眉:“你再仔细想想,可还见了旁的什么古怪之人,古怪之事?”
这一说,李琳顿时心里一咯噔,一时不知为何,竟福至心灵,脱口便道:“难道是她?”
左平沉声问:“谁?”
“韩素!”李琳神色惊恐起来,转头紧紧攥住左平的衣襟,心下砰砰直跳,“左郎,那去坊市,依稀见到一个女修,竟仿佛是素娘!”
左平从惊讶中慢慢回过味来,心中的不安渐深,他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恍然:“你说的,是韩家那个小娘子?韩重希的长孙女?”
如同左平了解李琳,李琳同样是十分了解左平的,此刻听他语气,立时便也反问:“左郎之意,莫非在此前也听过韩素的消息?”
左平却是神色恍惚,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那个登上天罗风云榜,出身乌剑山真传的剑修韩素与李琳口中的韩素会是同一个人。“不会的,这怎么可能?”他口中喃喃,心中恐慌。倘若她们当真是同一个人,那这其中蕴含的意义,简直能叫人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