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眼前一花,便有一股刺骨寒意侵袭而来。
李白含怒出剑,剑光尚未及展现,剑锋已自众仆身上划了一圈。
直到他收剑归鞘,才有个婆子痛得大喊起来:“剑!剑!啊!”
这人双臂抱胸痛呼出声,却原来李白这一剑非但划破了她的手腕,更将她身上各处衣带挑破,使得片刻之间她身上外衣便簌簌往下掉落,末了只留得一件单薄中衣在身。却是李白一不愿就此杀人,二不愿见到这些婆子赤身,勉强剑下留情了。
他每人赏了一剑,精准地挑断了她们右手手筋,收了剑便挥袖一卷,单臂揽起韩素,轻功一展,越过了挡路的众婆子,直往崔管家而去。
崔管家又惊又怒又怕,兀自强撑道:“哪里来的野人敢强掳韩府大娘子,我家主母乃是渔阳郡主……啊!”
李白腰间悬着剑,一手揽着韩素,另一手一挥,便啪啪啪连着扇了崔管家数个耳光。
顿时便将扇得扑倒在地,他一张口,就扑簌簌掉出好几颗牙齿,立时吐出满口鲜血,好不骇人。
“叫你这无耻小人没了牙齿倒也相得益彰!”李白轻哼一声,反手又再出剑,割断了绑住李成一家三口的绳子,怠懒再与崔管家纠缠,只抬剑亦往他右腕割去,口中道,“今日只取你右手,回去好生想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否则下次再见,割的便是你项上人头!”
剑光闪过,眼看这一剑便要割上崔管家的手腕,忽地一道绿影激射而来,猛地射在李白长剑上,瞬间就将他长剑打得一偏。
李白的剑尖从崔管家右腕划过,却终究只是划破他皮肉,而不曾伤到他筋骨。
再看那绿影划过李白长剑后,带起一阵劲风倏地钉在地上显出形状,却原来竟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松针叶子!
摘叶飞花亦伤人,竟是如此手段!
李白脚步略顿,虽是出剑被阻,身上剑意却澎湃起来。他幽深的眼眸微微流转,口中不急不缓道:“摘叶飞花,阁下也是先天高手,如此藏头缩尾,未免太也谨小慎微了些。莫非,是笃定了不是李某对手,因而不敢露面?”
“狂妄!”一道略带低柔的女子声音响起,那声音响在小院左侧花木掩映处,李白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绿色的娇小人影却突兀出现在他身前,忽地就往他怀里一撞!
来人如此神出鬼没,显然轻身之法已臻极境。
这一下,李白竟躲不过去。
他也不躲,手中长剑脱鞘,只往身前一横。他口中大笑道:“好身法!”
虽然一寸短一寸险,他却全然不顾对手指掌间的锋锐寒光,剑势自顾挥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他剑势雄浑,虽然手中揽着韩素,他人在原地不动,那一剑挥出却似滚滚瀑流,带着一股仿佛来自九天的洒脱声势,轰隆隆向着对手倾泻而去。
韩素原本已经是头脑昏沉,浑身无力,意识仿佛就要脱壳一般,此刻见得李白出剑,却立时一个激灵,人就不自主地清醒了几分。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李白一剑一剑,不论对手如何递进,他只是自顾舞起。
一股莫大的悲凉在这雄浑剑势中弥散开来,使得观者几乎落泪。
韩素也是首次体会到,李白的剑竟然具有如此强大的感染力,她一时恍惚,心头万千光影交替而过,只觉得李白这两剑比之自己的逝水无回和覆水难收又更有一番宏大意境。
那是望见过天地开阔的宏大,那是经历过岁月沉淀的雄浑。
绿衣女子从李白怀中一滚,翩然翻身而出,她手中虚浮着一团犹似水雾翻腾的绿色光球,一时却怔在原处,并不动作。
是崔管家忽然惊呼道:“碧纱!竟然是你!”
绿衣女子手中沉浮不定的绿色光球忽而一散,猛地炸开,就化成一蓬透着清甜味道的绿烟,将韩素和李白全数笼罩。
此刻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李白手中剑光穿梭在那绿雾之中,便似无数繁星闪烁而出。虽则绿衣女子手段诡异,这绿雾来得突然,然而他剑意强大,那绿雾极难浸入,一时却是无虞的。
便听绿衣女子轻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诗仙下一句要说的是不是这个?”
李白视线被绿雾所阻,只能听风辨位,他斜剑一指,笑道:“正是,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揽着韩素,身形向前一滑,剑尖自下而上向着绿衣女子下颔处斜刺而去,便仿佛是斜提金樽对月饮酒一般,剑势一转,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雅致劲儿使人慵懒在原地,不愿动弹。
绿衣女子四面八方都被李白剑势封锁,她却束手站在原地,只是笑道:“可惜啦,天生我材却未必有用哦!”
冷不防一只漆黑的手臂从李白脚下探出,抓住了韩素便往下一扯。便在这一瞬间,那一片泥土竟仿佛成了流水般,倏地往下一陷,韩素的身影便即沉入其中,不过呼吸间就不见了踪影。
绿衣女子神情温雅,一派大家风范,和声道:“大娘子已经归家,诗仙不必追索啦,就此别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