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韩素接过树枝,也不移动,便将树枝划进泥土,在自己身侧写了起来。
李白也在自己身侧写好,两人便各自起身,绕过了中间已经熄灭的火堆走向对面。
韩素倾身一看,但见李白在地上写了三个字:“流言止。”
她自己则写了两个字:“开诚。”
韩素转回头看去,李白正好向她看来。
李白抖手又提起酒葫芦饮了一大口,笑道:“好一个开诚!”
韩素亦是微微一笑:“从来流言之力最神妙。”
他们两个其实是想到了一块去,韩素是从江都港出来的,既已卷进此事,少不得就要被追索一番。既然李白能顺着她行进的方向找到她,那旁人自然也可以。与其等着别人来问,不如主动出击,捡那能说的大大方方说与人听,到时也不需韩素费心,诸听众便会自行将故事内容宣扬出去。倘若再稍稍推波助澜一番,不消多久,天下皆知,总也能稍稍使那些与百蝶接触过的人留一番警惕,使她将来行事能有收敛。
“只是如此一来,说不得还是要与官府打一打交道了。”韩素思及此处,虽有不喜,可要想使这故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到底还是通过官府最为方便。
尤其是,如果是保皇派,对于这番故事,想必也是乐于民间知晓的。至少,可以给圣人洗一洗黑锅,又能转移民众注意力,也好减轻朝廷压力。
李白道:“只需好生挑一挑人选,如是那对的人,自然事半功倍。”
韩素却道:“看是天下升平,且不知这一番承平盛世尚能维持几何。”
李白神色微微一动,奇道:“娘子为何有此一说?”
“先生可是要考校我?”韩素淡淡一笑,道,“再简单不过,只看如今各路节度使的威风……这做惯了土皇帝的,又有几个不想一想那个上头的位置?这却不是本朝一代之祸,而是打从天可汗时屯戍军日增,州郡分合设道开始,便已有苗头。只是自来主强则臣弱,天可汗与先代女帝皆是雄略大才之人,天可汗垂拱而治,女皇一言决朝野,下头的人却是闹不出乱子来。”
她顿了顿,又道:“而今上能从女皇手中保下正统,原本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开元年间盛世非虚,奈何善始却未必能善终。如今各路节度使尽皆大权在手,早与各路诸侯无异。春秋时诸侯既然动乱,人人都想做那共主,如今众节度使又岂能安分?说到底,人心永远不足,这天下大约也永远无法长治久安吧。”
韩素说到此处,心中感喟生起,又道:“莫怪世人皆慕神仙,都说神仙日子好过。且为何神仙日子好过?皆因世人总以为,做了神仙便可远离俗世红尘,生计烦忧,省了汲汲营营,动乱争斗,从此只管享受供奉,享受长生,享受安稳便好。只是,只怕神仙们也羡慕那种日子呢!”
这一番言论,上上下下,可谓是大胆之极,韩素却说得轻描淡写。索性她今日所遇更是一胆大包天之人,因见李白非但不惊,反而叹道:“娘子着眼古今,当真是好见识!只可惜动乱将来,终归还要苦了天下百姓。”
此时山风吹来,李白抬手一掬,便迎了一手的清风。他笑了笑,问韩素:“娘子可也慕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