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真相

起身来伸出双手：“梅香，红绮，扶本宫回去吧，尸横遍野的，晦气！”

    水冰汐静静听着，面无表情，绝丽容颜苍白如纸，冷冰冰，没有一丝血色。

    三个月前，三个月前正是她从三千青石阶上落下的时候，若说之前的青阳是西门静訾有意栽赃，那么现在这个孩子又是从何而来？而一年来这些几乎把她压倒的江湖恩怨，他竟然是知道真相的，从一开始便知道真相。若非最后出现北域人马横插一脚，想来他也不会前去救她。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了，输得那么彻底，那么干脆的时候才知道真相，到底比把命都输了还不知道的强。

    “天下……名分，你什么都得不到，棋子而已，晟哥哥手中一枚好用的棋子。”寂静的雪夜再次响起西门静訾的声音，水冰汐喃喃，“棋子，只是棋子么？”

    遥远的思绪仿似在一瞬间回到多年前。

    “清扬还小，不足传承寡人霸业，寡人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你生的孩子，无论男女，寡人都给他这天下！”

    “这些年为何要躲着寡人？香丸明明还有，你却拼命掩盖了身上的香味，银狐找不到你，寡人也找不到……”

    “终于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是机关算尽要逃，水冰汐，这段情是爱是恨，你可能给寡人一个结果？你到底把我夏侯君晟看成什么了？看成什么了？！”

    “我会娶你！”

    “寡人会娶你，执子之手，走过华堂，叩拜天地！寡人要你陪着寡人，一起看粉妆玉砌的江山，一起等……等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天机山大火之后，我曾去找过你……那时候正是盛夏天气，满山的枯萎焦黑，风吹雨打断壁残垣……寡人从未如此绝望过，毁天灭地的荒凉，缠绕着心空，从未如此真实的心灰意冷，心凉，仿似眼前万里江山都空了，什么都不剩……

    “傻姑娘，你若死了，谁来陪寡人看粉妆玉砌的江山？”

    “傻姑娘，我来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

    记忆的碎片，点点滴滴，温暖的片段，因为记忆得真实，如今回忆起来才格外的心疼。心疼，仿似银针划破血脉，一个个血窟窿透明，充斥了累累血珠，疲惫而苍凉。

    “啊！”

    水冰汐放声长啸，刹那之间，青丝化华发，血衣裂苍穹，凄厉哀婉的啸音划破宁静夜空。回忆那么长，心也那么凉，夏侯君晟，告诉我，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骗我入戏，骗我出局，一切的一切，都是谎言？

    半个时辰前，她还在想着原谅，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是不是自己爱得不够深，半个时辰后，她却觉得绝望，前所未有的荒凉，充斥生命所有的荡气回肠。

    也罢，谁站在她的立场上会开心快乐？

    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是不会开心的，哪怕她是真正宰相肚里能乘船，也开心不了。

    付出那么多，感动那么多，到最后才发现，其实一切只是个谎言，从头开始的谎言。

    她想起当日夏侯君晟曾问她：“汐儿为何不肯将这些麻烦交由夫君处理？”

    她说：“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用武力征服的地方，越多的杀戮，越多的反抗，少不得血染江湖徒增罪孽。君晟，我不要你这双手为我染上任何血腥，你明白么？！”

    那时他低头亲吻她冰凉双唇，说五大修真门派不好应付，你一个人，寡人怎么放心？

    她笑言君晟有君晟的家国天下，汐儿有汐儿的江湖恩怨，相信我，君晟，你要锦绣无限的万里江山，我便送你一个卧虎藏龙待的风云江湖，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一程，汐儿为你征伐……

    “这一程，汐儿为你征伐……”

    水冰汐苦笑，是什么样的动力才能撑着她战胜那么多不可战胜的对手，最后赢得群雄归心天下传扬，如今想想却不过笑话一场，全天下的人眼睛都明亮着，只有她一人蒙在鼓里，一个人的刀光剑影，一个人的悲欢离合，从来就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他，只是个看客，一个两袖清风，作壁上观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