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瑾瑜低头,进而让步,现在最好的成全,莫过于相忘江湖,将这个秘密死守下去,清扬才能真正像一个王子一样的活着。水冰汐说得对,清扬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凭什么要为一个已经没落的王朝负责。他在天晟出生,在夏侯君晟庇护下长大,本身便该是另外一种命运,另外一种生活。
而他相信,水冰汐就算无法保证清扬权倾天下,也一定能保他一世长安。这是种信任,一个亡国之君对红颜知己发自内心的信任。
水冰汐点点头,话已及此无需再多说什么,她倒是想多骂司寇瑾瑜泄泻邪火,但司寇瑾瑜显然不是那种一根筋往死里拼的人,响鼓不用重锤敲,相信内中关系他自己也能想得清楚,看得明白。
“我走了,此后寒江孤影,江湖多劫,还望陛下长乐长安!”
水冰汐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抬手喝下一杯茶水,起身便要离开。夏侯君晟在洛城的布防固若金汤,司寇瑾瑜会在这般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找她,多半动机不纯。如今她是夏侯君晟的女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有些事情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汐儿!”
司寇瑾瑜轻唤,蓦然的魂断神伤,不能自已,站起身将水冰汐紧紧拥入怀中。
“若生命可以重来,十三年前朕不会再轻易放手!”
司寇瑾瑜哽咽,悲伤逆流成河。国破家亡,身世飘零,唯一的爱人即将成为别人笼中的金丝鸟,今日一见,既为永别。
水冰汐闭了闭眼,沉默。
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或许流泪,或许相拥,或许该转过身来,拥抱这个男人来一场泪如雨下的生死别离。
可这一刻,该说什么?
说世间没有如果,我们的一切已经定格在江南,定格在月老庙,定格在十三年前那一个跌跌撞撞追逐马车的午后。
这样的残酷。
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不说,一切便这样安静的结束。年少轻狂,散了的东西便都让它散了,不再回首,不再执迷。
“既为天家子,何必苦深情?这一切,到底是命!”
司寇瑾瑜苦笑,反应过来,放开双手,怀中悠然空落的怀抱,刻骨孤寂,冷得让人心凉。
“保重!”
水冰汐迈步前行,做了决定,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块腰牌随着翩然远去的罗裙掉在地上。
“汐儿,你……”
司寇瑾瑜微怔,不敢置信,伸手将腰牌捡起。上面是出入帝都的印记,曾经多少次他命人拿着这块腰牌出入帝都,这样的刻痕,一笔一划他都记得,一如多年前离别的午后,一点一滴他都记得。
到底,水冰汐还是念旧的。
那些记忆,深藏在他心底,也深藏在她心底。
“当作纪念吧,他日江湖再见,你我两不相欠!”
平静清冷的声音,凉薄而不藏情感,而前面,司寇瑾瑜看不见的地方,云淡风轻的女子冰眸含泪,寂静无声。
是谁说过,年少时,我们为情为爱或只为寂寞同场起舞,沧桑后,我们何因何故寂寞如初却宁愿形同陌路?
回不去的时光,到不了的爱情,终究是断了,站在权利交接的顶峰,她赢了天下,赢了爱情,却注定要输掉当年,输掉曾经魂绕梦牵的少年。
水冰汐忆起当日,洛城幽谷回忆往事,夏侯君晟问过她除寻找经书下落之外还有什么目的,她说:还想找一个人。
她还想找一个人,十三年前草长莺飞的江南,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曾对她许诺烹一世香茶看一世繁华。那样的童言童语,如今想来,却是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而这些刻在心上的年少,又岂止是司寇瑾瑜一人的**?他如此,她亦是,唯一不同,不过谁记得的时光更久,更长。
当年江南的春寒料峭,她是找不到了,终此一生,以至永恒。
以后的一生,血雨腥风,也许她也有活不下去的那一天,朱颜吹雪作别离,九幽九重两相隔。但相信在她的心底,死的那一刻会有江南一闪即逝的风景,一生一世唯一的诺言。
司寇瑾瑜怔怔看着那一抹清冷如姣花照水,越走越远,脸上悲伤难抑的情绪慢慢的,一点一滴敛去,终于,回归开始的平静无波,深沉双眸,柔和从容。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