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碰着额头,近距离的面对彼此熟悉却又陌生的眉眼,讶然发觉四年岁月留下的不同痕迹。
“四年不见,君晟都有白发了!”
水冰汐淡淡一笑,刻意忽视了夏侯君晟话里的愤怒,经历最初的怔愣,不复从前的冷漠,一双冰冷美眸静静的看着夏侯君晟,小手一伸抓出夏侯君晟青丝中一缕银白。
岁月不饶人,转眼青丝化白发,上天能给一个人多少时间去挥霍情感,挥霍青春,挥霍岁月?
水冰汐沉默,理智上千方百计的想着逃离,情感上却又抑制不住的心疼。
不可否认她还爱他,四年时间这份感情不曾变淡,她还爱着,一如过去那般情深无悔的爱着。可是他呢?那个背着他闯过生死迷局,那个愿为她一肩风雪挽浮尘的他可还在?
夏侯君晟勾唇一笑,感觉到水冰汐话中的柔软,冰冷凤眸漾起一丝温暖柔情,当下大掌一伸握住唇畔冰凉小手:“是啊,四年不见,寡人已经老了,可汐儿倒好,得岁月如此眷顾,似水容颜竟是丝毫未变!”
四年了,等过寒来暑往,经过春夏秋冬,几番生死交错多少擦肩而过,她到底是回来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鲜活,静静的出现在他面前。现在的她才是从前洛城悬崖上那个为唤醒他沉睡的理智甘愿付出性命的女子,带着淡淡清愁与幽幽执念,风吹雨打不哀求,不低头。
水冰汐轻笑:“我才二十岁,能老到哪儿去?”
夏侯君晟闻言淡笑:“没错,汐儿二十岁,寡人却将近而立,如今膝下尚无子嗣,汐儿,你还要走么?”
灵狐追踪水冰汐完全凭的是水冰汐的气味,从天机山带出的信息当然只是水冰汐一个人,不包括思晟和念汐,因此夏侯君晟事到如今仍然不知道水冰汐曾为他诞下一双儿女,而水冰汐不说,一来是没有恰当的时机,二是两人之间还有太多隔膜,确实不是说破真相的好时候。
“子嗣?”
水冰汐轻笑,蓦然间想起当日姑苏从驿卒手中夺到的请柬,淡淡道:“君晟不是有一子了么?普天同庆,好大的排场!”
夏侯君晟:“……”
这都能吃醋?她是山西老陈醋泡大的?
“清扬还小,不足传承寡人霸业,寡人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你生的孩子,无论男女,寡人都给他这天下!”
水冰汐:“……”
轻轻吸了吸鼻子,忽然间觉得因为这一句话,她又不想走了。似乎之前因为夏侯君晟默许西门静訾在她体内下毒而起的郁闷,一时间便见到了青天白日,通通清理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臣妾见过君上!”
西门静訾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破了水冰汐一脸的美好想象。
水冰汐无语,漫天阳光灿烂瞬间冻结,小手一挣便要甩开夏侯君晟。
“别动!”
夏侯君晟低语,大手紧紧抓着水冰汐纤腰不让她逃开,一手虚扶示意西门静訾起身。
“訾儿怎么出来了?”
夏侯君晟的声音很温柔,那是水冰汐从来触及不到的温暖。
“身体不好便该在屋里好好歇着,到处乱跑作甚!”一面说着,解下身上披风为西门静訾系上,“汐儿身受重伤,留在府中多有不便,寡人今日便将她送走!”
西门静訾:“……”
怔了怔,笑道:“汐儿姑娘并无大碍,留在府中将养不是更好么?毕竟住在府中离晟哥哥近些,也好方便探望!”
脸上的笑容温暖如春,心里的苦涩浩瀚如漫天冰雪。
他知道了?知道她在水冰汐身上下了毒,可是他为何不生气?宁愿带走水冰汐也不肯对她生一分的闲气?!
为何他永远都是这样,站在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冷冷的看着她,决然的冷淡,不偏不倚的距离,不咸不淡的态度,活像待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似乎这段感情里只有水冰汐和他才是主角!
“汐儿身上不仅有伤,还中了剧毒,寡人将她带走,便是要去寻解药,过段时间自然还要接她回来!”夏侯君晟淡淡一笑,温声安抚,“訾儿在府中便好好养身子,有什么需要写信给寡人!”
西门静訾:“……”
咬了咬唇,想说什么,终究无言,因为知道阻止不了他。
“晟哥哥此去又是多久?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的话我也好为你和水姑娘准备行装啊!”
西门静訾声音很是柔和,带着贤妻良母独有的温婉,听得人心摇神驰,疼痛不已。若是一般的男人,当要感动到无法自拔,说不出只言片语拒绝的话。
水冰汐美眸微抬,看向夏侯君晟刀削斧刻般完美的侧脸,他要带她走?去另外一个地方,这便是他对她的安排?面对西门静訾的咄咄逼人,他宁愿带着她逃离,也不愿斥责西门静訾半分?
“徐州会战在即,汐儿伤好后寡人便要上前线,此去多则半年,少则一月!訾儿在府中好好照顾自己,莫为外事忧心!”夏侯君晟道,唤来侍婢扶西门静訾回府。待一切交代好了方回过头来,牵起水冰汐袖中冰凉的小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