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川城外赠食之德,永不敢忘,他日若有缘相见,必结草衔环,倾力报答,这句话,是姑娘说的吧?”司寇瑾瑜淡淡道,平静的声音淡漠至极。
水冰汐微微一怔,眸色冰寒,无论何等掩饰,这样一句话就够了,够攻破她所有自欺欺人的防线,也对,这是他的地方,他的皇城,在这里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你为何要对萧寒用刑?”
水冰汐冷哼,既然已经很明白,那便一切都不用掩饰,承认便好。
司寇瑾瑜叹了口气。
“他进密道目的不纯,萧寒不是南越侯后人!三百年前的萧寒祖先,不过是一介草民,还不值得帝君去用蛊!”
三百年前的萧家没有中蛊,三百年后的萧家同样不会。士族统治一切的时代,地位尊卑,宗法等级森严的统治着一切,他们不可能接触到贵族血脉。
“世事无绝对,任何事情都有偶然!”水冰汐道,强词夺理。
司寇瑾瑜摇头:“绝不可能!”
萧寒的体内没有蛊虫,没有蛊虫,便不会被紫霞控制。所以,从一开始,萧寒就没有中蛊,他带着不单纯的目的进入迷宫,才是让他身陷囹圄的真正原因。
“为什么要告诉我?”水冰汐道,破门的冷风掀起裙角,纤腰束束仿似风中弱柳,一吹便折,纤细得让人心颤。
她想起萧寒所说的迷宫地形图,那才是他进密道的唯一目的。
萧寒,原来你从未中过蛊,怎么可以骗我?
可萧寒之于她,从未相近过,既然她从未问过,萧寒又怎谈得上欺骗?
“你不属于这个乱世!”司寇瑾瑜道,“朕不想逼你说出萧寒进密道的原因,也不想追究你从萧寒那里得到了什么,这是朕最大的让步。跟着少康走吧,他会给你想要的生活,朕的大将军,不会屈了你!”
水冰汐没有回答,一个人看着刑具上斑驳陆离的血迹,半晌,幽幽道:“陛下可还记得,九年前,姑苏,城南月老庙?”
“什么?”司寇瑾瑜皱眉,“姑苏?”片刻后神情大变,“你是……”
水冰汐的视线依然在林立的刑具上挣扎,散落的刑架,锋利的刀刃,一字一句刻满过往。
姑苏月老庙文雅的少年,樊川城外散落一地的包子,白马雕鞍上闪烁的天上星,天际月。很多年了,她都已经忘记了,心痛的滋味。
可是这世间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逼她想起来。午夜梦回的时候,身心俱疲的时候,不想会觉得自己一身空白,想了会觉得心力交瘁,到底是一株无根的浮萍,起起落落都要习惯。
“我是!”
水冰汐道,眼前恍恍惚惚的闪过一个遥远的场景。
一抹瘦弱的身影,追逐着远去的马车一路狂奔,一路躲闪,一路跌跌撞撞。然后是一声清晰的“噗通”声响,所有的记忆刹那间化为一片虚无的空白,醒里梦里只剩下那一个温暖的声音:“汐儿,我在洛城等你,你一定要来……汐儿,我在洛城等你,你一定要来……”
“朕……”司寇瑾瑜说不出话,怔怔的看着水冰汐,发现她的世界那么遥远,遥远到无法触及。
在姑苏的三年,他用尽了一生温情。那是他心底独有的一个角落,任何人都无法越雷池一步。那样一个唯一的地方,装着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人,而现在,这个人出现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听说,陛下去了赵国!”水冰汐轻声道,清冷的双眸,妖艳的凄冷,“我记着陛下的承诺,想去洛城,可是迷路了,跌跌撞撞……有人说,陛下去了赵国,爱上了赵国的小公主……”
那一年,她六岁,初到异世,记忆全失。
那一年,他十三岁,初到民间,身世飘零。两个生命里还空空荡荡的孩子,彼此拥抱,在这个万物枯索的世道里相互取暖,一起笑,一起饿,一起体会人情冷漠,世态炎凉。
那一年,她八岁,找回了记忆,却失去了天真。
那一年,他十五岁,还原了身份,却失去了自由。一辆马车,他立足金銮踏上君王之路,她跌进泥泞数载颠簸红尘。他已是天,可她还是泥,而天是顾及不到泥的,永远都顾及不到。
重逢后的种种,非不认识,非认不出,不过是因为那年那月,终成过往,他已不是他,而她,也早已不是她!岁月是抚平一切最好的东西,一切的舍与不舍,都终将被湮灭。
“汐儿只是想告诉陛下一句话:萧寒身上若再有个伤口,汐儿的身上便会多一条伤疤。陛下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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