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宫中的内侍离去,她才将那密信放在烛火上焚毁,边烧边道:“这个师妃,本宫越发觉得可疑。想来焱儿是最不喜欢他的外祖家,怎么会在临终前单单召见了师妃,告诉她自己是被晋阳所害,却连一个像样的手诏也没有?”
旁边的亲信低声道:“殿下,听说今日宫里那人开始打发先帝的众妃嫔了,师妃许是觉得自身难保,才找了殿下做靠山。”
“哼。”昭阳不满地靠在椅背上,闭目道:“不管是什么缘故,本宫跟她已经是势如水火,所以有没有师妃,都一样。现在再不争,以后怕是要……”她没有说下去。
亲信道:“可惜嘉妃娘娘不在了,不然哪里轮得到她说话?”
昭阳道:“说起这个,本宫倒是觉得贤妃和大公主的死很是可疑……”
主仆二人正说些私话,外面有些动响。片刻后,内侍快步进来,奏道:“殿下,有人自称是驸马的兄长,要求见公主。”
萧泽还有个兄长?
昭阳微微皱眉,想起这桩形同虚设的婚姻,心里多了分迁怒,只冷冷道:“不见。”
内侍又道:“那人说了,公主若是不见,恐怕再也没机会重登金銮殿。”
好大的胆子,敢口出狂言!昭阳正想让人把他给撵出去,亲信拉了下她的衣角。她抬起的手还没放下,想了想,道:“让他进来。”
幽暗的内室里,烛光闪烁,陆嵩摇着轮椅,吱呀着进来了。隔着珠帘,昭阳看着他和萧泽三分相似的面容,心里哼了哼,问:“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陆嵩。”
“你姓陆?”
陆嵩道:“是。我们兄弟本姓陆,只是幼时家中遭遇不幸,惨遭灭门。长公主若是不知道,找个京中老人一问便知。”
昭阳倒也不想即时追查,只是懒懒道:“那陆先生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先帝的性命为妇人所害,我唯一的亲弟也深受此人之伤,我又怎能坐视不管呢?”他阴郁着脸,眸中尽是怨恨:“我已经是个废人,陆家所有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了。”
“只为这个?”昭阳斜了他一眼,淡淡道:“还不至于恨之入骨吧。”
他玩味一笑,道:“公主不曾经历过草民这般家破人亡,我陆家祖上光辉,全系在小六郎一人的身上。我也望陆家早有子嗣,所以草民早就是公主这边的人了。”
昭阳打量着他,他跟萧泽的气质是不同的,萧泽虽然聪慧却性情坦率,此人却如一潭深水,性情狡诈。可她的确也需要更多的盟友,尤其是一个能够出谋划策的能人——而且是一个不需要到处走并乱说话的人。
她勾唇一笑:“听先生话中的意思,先帝的驾崩另有原因了?”
“正是。”陆嵩眯了眯眼,俯身轻声道:“这件事要从晋王谋反说起……”
几日后,宫里有资格出宫的宫女都打发的差不多了,还剩下几宫娘娘,每日到处求情,却也无计可施。
师妃的侍女画意途径御花园,却巧遇到了谢公公手下的小太监。她腼腆地笑了下,看周围无人,忙塞了块银子给他。画意悄声道:“公公,不知道你们的谢公公今儿去哪里忙了呀?”
小太监掂量着手里的银子,望着天,没说话。
画意只得从手腕上再捋个翠玉镯子下来,小太监这才笑了,道:“小姐姐是为了出宫的事情来的吧?我师傅这会儿差不多在内务府那边,不过我师傅公私分明,没有贵人相助可不行啊。”
“谢谢公公。”她谢道。
近日打发宫女出宫,也有些未曾被先帝临幸过的宫女想伺机出去,这其中又是一场银子和脸面的交易。画意见他会错了自己的意,也不说破,径自往内务府走去。今日打发最后一批宫女出宫,画意看她们正在太阳下暴晒着,挨个审核身份。
谢江并不在这里。
附近人来人往的,也无人留意到画意。她便悄悄地四处游走,无意间走到了一排幽静的厢房外,听到了谢江的声音。
她听见谢江在说——
“……你把这些拿好,等下混到最后面,出了宫后……”
原来又是个走后门的宫女。许是靠山较大,竟要劳烦谢公公亲自跟她说。听得房门动,画意忙隐蔽到角落里,看着他的衣袍飞扬,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画意正想走,那房中的宫女低着头也走出来了。
尽管她穿着一身灰暗的布衣,头发也绾成最寻常的样子,可画意莫名觉得她眼熟。先帝在时,师妃好交际,时常带着画意各宫行走,因而她对各种的宫女内侍都熟悉些。
等她终于想起这人是谁的时候,吓得坐在地上:这、这不是贤妃宫里的臻儿吗?
不是听说她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