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梳洗一番吧!”
打扮成这般狐媚柔弱的模样,难怪刚刚迷惑了皇帝,赦她无罪。兰絮转过身,朝着广陵县主恭恭敬敬道:“麻烦县主了。”
这件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师妘妘想不知道也难。见萧沅叶低着头站在一边,忙将她拉进屋去。她摸着萧沅叶冰凉的手,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你怎么这样傻?幸而表哥记得你救过他,没杀你,不然,不然我……”
“好了,没事,我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么?”她粲然一笑,用衣袖擦干了妘妘眼角的泪:“太后还等着召见我呢。”
“也不知道太后姨母要见你做什么。”师妘妘嘟囔着,吩咐侍女去拿自己的衣裳。她比萧沅叶微微丰盈了一些,拿来了十几件新裁制的冬衣,任她挑选。
萧沅叶挑中了件纯色襦裙,裙底绣着黑色花纹,名义上她还在孝期。松开束缚多年的白布,她感受到一种如获重释的解脱,不由得轻轻喘了一口气。
“小叶子真美。到底为什么,让你易妆这么多年?”
简单的梳洗后,她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师妘妘的侍女给她梳弄发髻。透过黄灿灿的铜镜,师妘妘痴痴地望着她那张清秀绝俗的脸,眼波如水,脸颊上晕着一抹淡淡的粉。萧沅叶没有应答,她的长发在侍女灵敏的手指下已经扎成精致的飞仙髻,束以珍珠银冠,在暖阳下熠熠生辉。
当她施施然站起身的时候,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举手投足间的端庄优雅自然流露,瞧着妘妘,她抿住朱唇浅浅一笑。
“我去了。”
暖香殿内,太后早已候她多时。
她用手提起裙裾,气定神闲地朝着太后深深下拜:“民女萧沅叶,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沅叶行的是最郑重的跪拜大礼,连着跪拜三次,才恭敬地垂下头,不敢仰视太后的尊荣。过了很久,她的膝盖都有些发疼,太后的声音才打破这暖香殿内死一般的沉寂,她吩咐道:“抬起头来吧。”
殿下的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她的心底咯噔了一声,死死地盯着殿下的少女,头脑涨得发疼,可她依旧想不起这张脸像谁。太后歪过头,跟身边的兰絮低声说了句话。
兰絮从怀中掏出帕子,走至萧沅叶的身边。她将帕子对中折叠,猝不及防地盖住了萧沅叶的口鼻,只露出一双皎皎美眸。见太后的神情还有些困惑懵懂,兰絮皱眉想了想,取下帕子重新盖住了她的眉眼。
萧沅叶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唇角向上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习惯性地露出一抹淡笑。她被蒙着眼,自然没有看到太后惊慌地抓住了掐住手心,身子前倾,像是要立刻起身的样子。
是她!
太后的眼前忽然炸出了一张画面,虽然年代久远,可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梳头婢子,捏着象牙梳子忐忐忑忑地站在那个女人的身后,给她戴上凤冠,透过铜镜,总是看到她的浅笑……
真是一模一样。
而殿内少女的眉眼,和略有些宽阔的前额,不正是女版的先帝么!
可太后分明记得,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本该毁灭这个不该有的存在……
“母后!”
周焱急躁地闯入殿中,一进门便左顾右盼,全然没发现太后此时的神情。殿中跪直身子的少女背影依稀有些眼熟,而兰絮拿着帕子,好像挡住了她的半张脸。
他抢下帕子,不由分说地丢掷在了地上。待他看清了少女的绝丽容颜,倒吸了口冷气。他用不加掩饰的惊艳眼神看着她,欣慰地笑道:“小叶子别怕,有朕在。”
萧沅叶微微一笑,又叩了个礼:“民女萧沅叶,叩见陛下。”
“焱儿!”
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后异常慌乱,这个余孽,竟敢勾引她的儿子!她完全镇不住自己的情绪,不顾兰絮的再三示意,冲上前一把揪住周焱的衣袖:“焱儿,你怎么来了?”
“朕为什么不能来。”周焱语气淡淡,道:“往常,母后不是很希望朕时常来您这里转转么。”
没错,太后极爱给他牵线。
“这不同。”太后连连摇头,她眼角的皱纹愈深,再厚的脂粉也抹不掉岁月的痕迹。她牢牢地抓住周焱的手腕,朝着萧沅叶喊道:“你下去!”
萧沅叶害怕地瞧了眼周焱。
“你放心。”周焱抚慰她:“你去妘妘那里等着,朕待会儿去找你。”
等到暖香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周焱方才不耐烦地推开了她的手,冷着脸道:“您想做什么?朕不喜欢的你硬推给朕,朕喜欢的,你千方百计想要毁灭。从小就是这样,朕今天就要告诉您,朕有自己的想法!”
太后神情恍惚,好似只听到了他的前半句话:“你喜欢她?”
周焱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是。”
太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噩耗,眼前一黑,昏厥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