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停的有滇军在他面前倒下,血花像败絮一样飞舞。查伯学终于抓住了那个官长,用尽最后的力气挟持着他走向自己。在官长的“保护”下,他们走出了山谷,走上了大路。
查伯学在临死前,将一个带血的荷包交给了他,又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说:“老爷,我求求你,照顾、照顾我的儿子……”他的手抓得是那么的紧,眼睛里满满地全是哀求。直到看见马守信流下泪,点了头,他的手才渐渐地松开。
马守信扔下了查伯学。那样的情况,他没有办法。
在附近的一所名叫礼水的乡镇,他们得到了民团的收留和保护。民团收押了滇军的官长,呼之以“匪首”,还誓言旦旦地表示,一定要还个公道给他们。马守信想要去寻回查伯学的尸体,但民团的人阻止了他,因为这一带很乱,土匪很多。
公道并没有来临,那匪首在被关押了两天之后,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乡公所,还顺手拿走了查伯学的刀——那本是呈堂的证物。乡公所的人对他说:那匪首的舅舅是滇军的一个师长,凶得狠。外乡人要小心吃亏,劝他们赶紧离开。
于是,他们又带着货物仓皇逃离了礼水。马守信觉得对不起查伯学,他救了自己,自己却扔下了他的尸首。他暗暗地告诉自己:一定不要辜负查伯学,一定要把他的儿子视为己出,送他读书上学,把他养大成人,让他为查家光耀门楣,才能对得起查伯学的在天之灵。
他推开柴门,看见躺在木板上裹满纱布的柱子,一副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他的眼泪掉了下来。仿佛间,他又看见查伯学那紧紧抓住了他衣襟的手,那充满哀求和希望的眼神。
查伯学在外面替马家流血流泪,把命丢了,连尸首都扔在了他乡。马家人却在家里把他唯一的儿子打得就剩一口气。想到这,马守信就愤怒了起来,但他又无人埋怨,只能狠狠捶打自己的胸膛,暗自伤心。他郑重地用命令的口气告诉家里的人:“不论柱子做过什么,都过去了,谁都不许再提。从今后,柱子就是我马守信的亲儿子。”
在对父亲的期待和惶恐中等待了数日之后,这天的早晨,柱子终于从卢妈口里听说了父亲的结局。他没有哭,甚至也没有掉下一滴泪,他麻木地看着卢妈,影像却逐渐虚糊,有一个声音从心底爬了出来:“你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柱子想:“自己又一次背叛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在家时,他总是用沉默对抗着父亲。父亲不在时,他用行动背叛了父亲。父亲不让他进学堂,他进了;父亲说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他傲娇地跟了别人去看女人的大腿;父亲说,人要知恩图报,他趴在屋顶偷看了小姐洗澡……他本来应该死了,可是父亲用自己的死挽救了他……”
就这样想着想着,柱子就恨起了自己。
卢妈说:“老爷说了,过几天,就要在宗祠里禀明列祖列宗,正式收你为义子,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和少爷、小姐一起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