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巩州到河州卫,我们整整走了三天,按巩州官员的说法,平时也就一天的路程。但漫天黄沙使我们的去路变得越来越长,每行一步都是哪么的艰辛,记得那天到了河州卫时,已是傍晚时分,我身上抖下来的沙,也许够建一幢楼,我耳朵里掏出的沙子,肯定能为这楼加个顶层。尽管这样,我还算是走在最后一个,前面还有他们在帮我挡着风沙。
可现在我睁开眼,却发现师父,大师兄,二师兄,白龙马都已经没了踪影。这让我心里有些担心,难道他们全掉沙坑里,被埋了?狂卷而来的风沙已慢慢停了下来,我一遍遍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回答我的只有丝丝作响的流沙,残阳如血,戈壁,死一般沉寂。我放下了担子,开始在四周寻觅师父和师兄们的踪迹。
依然没有他们的影踪,而我却有了意外发现,在不远处伫立着四个兵马俑。真的让我喜出望外,这要是扛回长安卖了,值老钱了,大风能把出土文物吹出来,对我来说这一路受的罪也算是有了回报。回长安吧,我一个人是无法完成取经任务的,师父在天之灵也应当会原谅我。
我一步一步向兵马俑走去,站近了看,这是三个人俑和一个马俑,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有的肥头大耳,阔口厚唇,憨厚纯朴;有的舒眉秀眼,头微低垂,恬静文雅;有的侧目凝神,机警敏锐;那个马俑膘肥体壮,双目圆睁,两耳竖立,仿佛要张鼻嘶鸣,我看得赞叹不已,这秦朝的东西果然出色,达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我想了半天,打算先把那小个的人俑打包搬走,突然我发现这人俑的眼珠还会转动,真是太神奇了。现在兵马俑们全部在瞪着我,有一个人俑说话了:“看够了吗?”师父的声音,哦,天哪,好吧,我明白了,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动也不动。
“看看地上,别乱动。”很明显是二师兄用鼻音哼出了这几个字。我低头一看,一条两米左右,乌漆麻黑,滑腻腻的眼镜蛇,正在我们十步开外昴头蛇头,吐着舌芯子,还时不时滋滋作响。这是戈壁滩特有的品种,极毒,也没有三步,五步的,咬中即死,我也只好死死保持现在的姿势,好像大家目前也没有好的对策。
就这样相持了很久,我们没有冲过去,眼镜蛇也没有扑过来,但事情总是会有变数的。我感觉到八戒的身体稍稍扭动了一下,从他身体里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声,然后,我们全都笼罩在了一股屁味中,这是我出生以来闻过最臭不可闻的屁。我的胃在翻腾,呕吐的感觉已经无法控制。我余光本能的扫了一眼那条眼镜蛇,奇迹出现了,一直高昂着头的眼镜蛇,已经软叭叭整条瘫在沙地上,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像根黑丝带。
安全了,安全了。除了八戒,我们全都瘫倒在沙地上,剧烈的呕吐和死里逃生的虚脱后,睡一会儿,是最佳选择。八戒像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一样,他打开箱子,跑前跑后,帮我们喂水,捶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英雄总是在平易近人和琐事中让你淡忘了他的功绩。
我们恢复了一些体力,继续行路,月光下,河州卫的兵营,关卡已经尽在眼底。我还是走在了最后,时不时扭头看看身后的地上,那条黑眼镜蛇的确让我心有余悸,八戒一个屁居然就化解了。有时你的敌人再阴险再毒辣,一个屁就能打倒他,或者说你把对手其实当他是个屁就可以了。
只有一条道能通达河州卫兵营,如果说巩州这座边城还有些许繁华,河州卫给我的只有苍凉和孤单。在一片还算平坦的沙地中,建了一排营房,那是戍边将士的家,远处便是大唐境外,那一座座山峰上。一轮明月正挂当空。
快到岗亭时,两名军士嗖的冲了过来,两把长枪铛的一声,交叉在我们面前,寒气逼人。师父赶紧翻身下马,一边喊:“同志,同志,自已人,自已人啊”一边从身上摸出巩州市府的介绍信。一位军士接过信,示意我们退后,另一位用手电筒照着信遍,连忙带我们往中军帐走去。值班将军对我们很客气,但表示夜间决不能通关,这是军令。师父原计划是要晚上出关,毕竟从巩州到河州卫路上浪费了好多时间,得赶紧追回来。将军并没有通融,坚决而客气的让小兵领我们去客房休息。
说是客房其实就是那排营房后面独立的两间小平房,听带路的军士说只有贵宾才有资格住那里,平时凡是夜间闯关的,统统关在地牢里,白天再审。没一会儿就到了客房处,师父一间,我们仨一间,放好行礼,整完床铺,军士告退回营。
我们仨一人一张行军床躺着,屋外死一般的沉寂,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格洒在屋子里,重重的军被盖得我胸口烦闷。我不知自已躺了多久,他俩应当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今天真的很累。我掀掉那厚厚的军被,伸手从衣服里摸出香烟,轻轻的用打火机点上,真的有点冷。我披上袍子起身下了床,走到窗前,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再慢慢的吐出,天边的那轮弯月在烟雾中格外明亮。很多往事在我脑海里回闪,南天门,灵霄殿,卷珠帘,被捉奸,我还有机会回到那里吗?那个女人还在想着我吗?那个想致我于死地的男人还在找我吗?
凡间,我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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