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息掩口一笑:“不过是德仪罢了,娘娘太过抬举叶氏了。这几日,宫里头的议论可不少,既然是太后提出的要晋封,即便是封作容华或是婕妤也算不得什么,现下从四品五仪之首的婉仪还缺着,叶氏只封了德仪,倒还不如不封呢!”
朱成璧微微一笑,赞许地看着竹息道:“你的目光倒是越发精准了。”
竹息忙道:“奴婢跟着娘娘多少年了,若是不学着点没得丢了娘娘的脸面。”语毕,竹息想一想又道,“叶氏晋封,其实倒还有另一说。皇后虽是禁足,一应用度吃穿都分毫未损,太后又格外开恩,准了凌薇于宫外行走,前几日凌薇去领月俸,正好遇到了杜容华,杜容华的位份不高,也是昔日皇后刻意打压的缘故。如今皇后失势,以杜容华的性子,自然是要奚落一番才罢的,当时呢,叶德仪也在场……”竹息轻轻一笑,“结果到了晚上,太后就派人去训斥了杜容华一通呢!”
朱成璧咦了一声道:“叶德仪每日在太后身边侍奉勤谨也便罢了,怎的这种小事都拿去打扰太后?”
竹息蹙眉思索,片刻才道:“太后沉疴未愈,如今越发地不好了,自然是不愿意打听六宫琐事的,只有一样,杜容华是对皇后不敬,那便是另当别论了。”
朱成璧舀了一勺子杏仁酪细细品味,忖度着道:“杜容华虽是不敬,但她也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如果太后连这些芝麻琐事都不放过的话,想必是容不下皇后被禁足太长的时间了。”
竹息接口道:“从叶氏晋封一事可以猜想,皇上怕也是对太后起了颇大的疑心了,但是眼下皇上还不会跟太后撕破脸面,但也不会轻易解除皇后的禁足,但是毕竟夜长梦多。”
朱成璧微微颔首:“我明白,有些事情,是要开始做得的了。”
关雎宫,鸳鸾殿,舒贵妃捧了一盏碧色盈盈的碧螺春,静静坐在窗前沉思,夜色微沉,清风拂面,窗外的桐树投落下婆娑参差的树影,只是,关雎宫的桐树再好,又怎能比得上太平行宫的桐树呢?曾经,自己与他执手信步于层层枝叶浓密的桐树下,看那一树的桐花微白泛出星星点点的淡红色或是浅紫色,织就一片绚烂的晚霞欲飞,连着那盛花期花朵的甜香弥漫,只觉得世间唯有两人并肩相伴。
落霞染就鸳鸯蕊、晚风熏人直欲醉。
正在出神,积云悄悄进来,微微沉默片刻,终究是开口道:“皇上去了长杨宫。”
舒贵妃纤长的睫毛一颤,似被劲风扑过的柔柳,柔弱无依:“是了,苏贵嫔身子初初好,是该多多陪着的。”
积云似有不忍:“娘娘,您前番怎的几次劝说皇上去看望苏贵嫔呢?”
舒贵妃星眸微沉,低低道:“劝也是要劝,放眼这紫奥城,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关雎宫,何况前番密贵嫔说的话,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密贵嫔当初是风魔了,娘娘不必放在心上。”积云轻轻端过那一盏发凉的碧螺春,唤过殿外侍立的宫女道,“换一盏热的过来。”
舒贵妃轻轻一哂:“我也真是傻,虽然日日盼着他来,他来了却总担心旁人说三道四的,又想着劝他走。”
积云微微叹气:“幸好如今有琳妃娘娘帮衬着娘娘,皇后被禁足,妍贵嫔没了,媃嫔也被废了,如今后宫的嫔妃中到底也并无对娘娘不尊之者。”
舒贵妃却只是摇头:“进宫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明白,紫奥城不是摆夷,那些表面恭敬者心里也未必尽然是恭敬罢了。至于琳妃么……”舒贵妃微微迟疑,顿了顿却只道,“有些风言风语,你不必放在心上。”
积云忙答了声是,又笑道:“话说回来,这几日四殿下常常带着六殿下一起玩呢。”
舒贵妃闻言,脸上露出几许温馨的笑意,捧了那一盏新换的碧螺春啜饮一口:“清儿与淩儿最是玩得开了,不似济儿,清儿见了他倒是常常躲着呢。”
积云忙道:“娘娘,三殿下还被幽禁着呢,皇上也说过,宫中不得提起三殿下呢!”
舒贵妃忙掩口,想了想又是叹气:“他也是可怜,因为玉厄夫人的缘故,被幽禁至今,听闻贺妃的身子不好,如今也是没得法子好好医治。”
积云柔声劝慰道:“娘娘无需考虑他人,所谓各人自有各人命,这也不是娘娘可以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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