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瓦冷霜华重(2)
朱成璧突然倒下,重华殿内顿时是一片混乱,一些胆小的妃嫔已是吓得低低哭出声来,慎嫔素来身子弱些,眼见此情此景,一时间竟然吓得心悸,斜斜地倒在了禧贵人身上,唬得禧贵人也道是她中了毒,手忙脚乱起来。
和妃虽然惊惶,倒也先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了几个力大的内监将慎嫔扶了下去,又呵斥了一众妃嫔、宫人、内监不得擅自走动,随即从乳母怀中接过玄汾紧紧抱住,眼睛扫过倒在地上的琳妃,双臂不觉有些微微发颤,只转首望着弈澹。
恩嫔见状,忙上前扶住和妃,转身厉声呵责道:“竹息!竹语!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竹息忙推一推竹语,急道:“快请梁太医进来。”语毕便俯下身子要搀扶琳妃,宜妃也连忙上前帮忙。
弈澹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执了舒贵妃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方扬声道:“先把琳妃扶去偏殿。”
那边,竹息却又一叠声地尖叫起来:“娘娘快要没有呼吸了!”
弈澹终是按捺不住,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汤汤水水便淅淅沥沥洒了一地,甚为狼藉,在场的妃嫔慌忙下跪、叩首不止。
弈澹不顾手掌的潮红,怒道:“好好的却是怎么回事?”
恩嫔微微沉吟,已然明白过来:“琳妃娘娘最后食用的是贵妃娘娘的红枣蜜!”
宜妃闻言一惊,举目望向地上洒落的红枣蜜,又望一眼被侍女们扶向偏殿的琳妃,踌躇道:“像,像是中毒所致。”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一众妃嫔皆是面面相觑,方才还言笑晏晏、香风送暖的大殿转瞬间坠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殿外的风声簌簌拂过树叶。
弈澹的脸上阴晴不定,只是紧紧握住舒贵妃的双手,舒贵妃此时也是面色青白交加,浑身不住的颤抖。
到底是和妃先转过神来,厉声道:“贵妃娘娘的红枣蜜怎么混了毒进去!着慎行司好好严查!”
皇后尚在,然而和妃到底指挥有方,更兼之皇后犹自惊疑不定,弈澹又只顾宽慰舒贵妃,和妃倒也不属僭越,纵然皇后看不过眼,也只能暂且由着她。
太医院原本守在殿外,这也是大周朝不成文的规矩,闻得动静后,梁太医和刘太医第一时间赶了进来,自从徐太医告老还乡,梁太医便暂时被推举为太医之首,掌院使一职,刘太医素来与梁太医交好,亦是待人极客气之人、医术也堪称国手,便坐了院判一职。
刘太医先赶去了偏殿查看琳妃,又嘱咐了后到的几位太医分去琳妃与慎嫔两边,梁太医则得了吩咐查验碗中剩余的红枣蜜。此刻,重华殿中鸦雀无声,一众宫人或立或坐,气氛诡谲地沉寂着,饶是梁太医已是经了不少事情,额上仍是涔涔出了一层薄汗。
待到银针从碗里取出,已然是漆黑如墨,梁太医轻轻一嗅,不觉色变,慌忙跪下道:“皇上,是鹤顶红!”
此刻,玄淩与真宁已去了偏殿陪着琳妃,倚在舒贵妃身边的玄清闻言大惊,一张小脸刹那间便是雪白,他紧紧牵住弈澹的衣袖,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父皇,有人要害母妃!”
和妃亦是乍然失色:“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谋害四妃之首,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弈澹微微一颤,眼风不由向身边一扫,皇后一凛,忙喝问道:“慎行司呢!可查出了什么!”
高千英执了拂尘进殿禀道:“皇上,慎行司的万大人方才回禀说,贵妃娘娘的红枣蜜是御膳房的闵尚食闵琼罗亲自做的,她带着宫女送过来时在殿外不小心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凌蕊。”
和妃神色一变,觑了皇后一眼,沉声道:“闵尚食人呢?”
闵尚食一直候在殿外,闻得传唤忙进了殿来,俯身下跪,请安道:“皇上万安,皇后万安……”
弈澹一拍桌子,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道请安?你把方才送红枣蜜来的经过描述一遍!如有不实,便立刻给朕滚去慎行司!”
闵尚食吓了一跳,忙道:“是,奴婢做好了红枣蜜便带着碧禧、碧祥过来,不知怎的,到了殿外却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凌蕊姑姑,把碎玉青花盏的盖子都给撞落了,碧禧初初进宫,见姑姑穿得华贵,误认为是宫里头的小主,端着红枣蜜吓得跪在了地上,还是姑姑帮奴婢把盖子盖上的。”
“叫碧禧与碧祥进来回话。”和妃淡淡说道。
碧禧与碧祥低着头进来,身量纤微,却是两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双手紧紧攥着袖子,颤着声音把经过描述一遍,与闵尚食几无二致。
皇后的脸色越发灰白,只死死绞住织锦帕子不言。
妍贵嫔见状忙质疑道:“贵妃的红枣蜜向来出不得差错,闵尚食却为何带着两个刚进宫的丫头送了来,岂非不妥帖?”
闵尚食回道:“贵嫔娘娘明鉴,今日重华殿夜宴,御膳房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才只能带着她们出来了。”
弈澹蓦然抬眸,声音如寒冰一般:“皇后,凌蕊好端端的出去做什么?”
皇后一惊,忙跪下分辩:“之前臣妾有些头疼,所以才让凌蕊回凤仪宫拿一盒薄荷油过来。”
凌蕊也跟着跪下道:“皇上明鉴,奴婢只是回宫去拿薄荷油,回重华殿时恰巧碰到了闵尚食而已!”语毕,凌蕊忙不迭地奉上一只小巧的珐琅盒子。
弈澹却不接过,一双眼底似有幽暗的火苗闪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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