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岩长桌上只摆着寥寥几样物事。
一只极具古波斯风的首饰盒由整块冰玉之核雕刻而成,第三格半敞着,饰物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枚弯月形的耳环,二十八条金龙盘绕其上,栩栩如生。
在首饰盒的左边,斜倚着一副暗金面具。面具表层镌刻的幽深纹路隐约泛着妖红色泽,如同极夜中流淌的血。灯火的辉映到了这个角落,已悄然变得黯淡,似是被它所蕴含的魔性吸取。
首饰盒另一侧,两个血晶雕成的小人靠在一起,眉眼俱全。从外貌特征上很容易分辨,稍微高点的是男孩,扎着小辫的是女孩。细微的蓝色电火正从桌角方向不断飘荡而来,沿着那延伸的阴影,可以看到横架在桌边不远处的冥河巨刃。
石桌其实是张梳妆台,尽管它无比巨大,粗粝的线条甚至可以称得上狰狞,但却无法改变真正的用途。当然,它更该跟蔷薇香氛和胭脂水粉维系在一起,而绝非现在这点单调摆设。
房间里找不到一面镜子,这似乎是比空荡荡的古怪格局更离谱的地方。事实上自从凤凰入住以来,整个王宫所有的镜子都被搬走,她从不愿正视自己现在的模样。
改变是不可逆的,没人能回到过去。
佩姬看出了凤凰的郁郁之情,手中牙梳停了停,随即继续滑过她那乌黑的长发,微笑道:“您至少该学着打扮打扮了,虽然这世上没哪个姑娘能跟您相比,但总穿着盔甲也太过冷硬了一点。那臭小子该不会被您吓到不敢来了吧?反正他不来,咱们就别去,一直等到他开窍为止。你可是血族女王,许多事情没法迁就……”
“我姓宁。”凤凰打断她。
佩姬一怔,虽然站在对方身后,却可以想象出凤凰的神情,“陛下,没人会强迫您遗忘这一点。”
“我怕我自己会忘,这段时间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了。”凤凰淡淡地说。
“即使暗月祖符没法遏制恶化,赵……不,蒙达酋长那里还有大地祖符,在自愈力方面的提升很大,一定会有用的。”佩姬原本对赵白城的迟钝反应恼火不已,没想到以凤凰的无双风姿居然碰上了一头蠢驴,现在却又开始盼着他早日赶来堕落之城。
凤凰摇了摇头,语气决断,“祖符力量不会有任何效果,苏无伤也一样。她就算成了流金祖符的承载者,也治不好冥河留下的那道刀痕。哼,无伤?她现在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蒙达酋长知道您身上发生的一切吗?”佩姬问。
“我受的是不属于任何层面的伤害,火种没有异样,他察觉不出来的。”凤凰低垂眼帘,回答得格外平静,“我也不想让他知道。能快快乐乐在一起,哪怕几天都足够了。”
我用不用去给他传个话?佩姬转着念头。
再蠢的蠢驴,只要能遏制那股逆流就好。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必须去尝试。凤凰能在诸神无用向赵白城出手时插入战团,就是靠着逆流觉醒的始祖血脉力量。
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佩姬细细为凤凰梳理头发,捏牙梳的那只手不易察觉地发着抖。
警钟陡然响起,重建中的堕落之城乱成一片,王宫外面突然变成了沸腾的海洋,到处都在传来叱喝声和示警声。
“陛下,会不会是苏无伤来了?您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佩姬倏地浑身一僵,像嗅到火药味的雌兽般纵起,扑向门口。
不知何时已站到室内的光头男子做了个抬手虚按的动作,佩姬立时被定在半途,丝毫动弹不得。
来的正是蠢驴大酋长,手里居然握着束花。
部落晨光洞穴中只有一种花卉能够茁壮成长,大碗花,毫无想象力的名字,毫无美感可言的素色花冠。
“小蛮,送给你。”赵白城走到凤凰跟前,咧嘴递出。
凤凰惊讶地瞪大了眼,接过花,嗅了一下,刹那间绽放的笑容汇聚了这世上所有的绚烂。
赵白城见尸良那货出的主意果然见效,不由暗叹还是女人了解女人,重逢之后小蛮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跟我走吧。”他像小时候一样,先是转过身,手再向后伸去。
佩姬已被那股无形力场从禁锢中释放,看着赵白城的举动,几乎快要晕倒。一束破花,一个傻笑,一两句干巴巴的对白,就让女王跟他走?
这是要去哪里?
他当他是凌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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