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有赢的有输的,其他赌徒悉数被庄家打空。
“再拿两万!”宁老五头也不回地叫,接过胡彪递来的钱后,一次推上了两万。
几个幸存者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就连身后的胡彪都微微一怔,宁老五的神态却是出奇的平静。
赵白城哪见过这么不把钱当钱的,老早就看得连气都透不上来,又明知对方搞鬼,刚想阻止宁老五,却被瞪了一眼。
“摇。”宁老五说。
没有人敢跟他同下这一把,那几名赌客不约而同地收手,看他打庄。
“是不是被我兄弟吓到了?摇吧!”胡彪开了口。
庄家低头正要盖碗,两道鼻血突然涌出,滴滴答答坠入碗中。赌场里没有时间概念,往往是连续数十小时作战,这庄家体虚火旺,已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当下跟宁老五陪了个不是,找了块毛巾胡乱擦了擦手脸,止住鼻血后又拆了副新骰子,让众人验过才投入碗中。他“哗哗”摇了几下,将两只扣在一起的海碗往桌上一顿,手背向身后。
“我下单。”宁老五冷冷地说。
“一二五八点双……”庄家开碗,宁老五看了很久骰子,长身而起。
“狗剩,你肚子还痛不?”宁老五居然在笑,而且不是苦笑,“走,我陪你蹲坑去吧!”
屋里所有赌客全部都傻了眼,拿得起放得下是句老话,但能做到如此地步的,还是个正常人吗?
“不玩了?”胡彪也同样出乎意料。
宁老五摇了摇头,咧嘴道:“我家老大说啦,我迟早得在赌桌上面栽跟头,嘿嘿,我总当他放屁……三万多块,老子得杀多少猪才赚得回来。没法子,回去让老大给我擦屁股,水钱加利钱明天一早分文不少给你送来。”说到这里,伸出左手小指头,作势一斩,“我就只能这么着,让他别再骂我。奶奶个熊!以后说甚么也不赌了!”
胡彪怔住,只要宁老五第三次开口,他便会当场回绝,依照对方的性子,必定不肯罢休。这么多人看着,姓宁的借了钱还闹场子,到时候自己这边再上去砍人,便是占足了理。
事情虽然有点绕弯,也不怎么合胡彪的性子,但算下来应该还是十拿九稳。可偏偏宁老五光棍无比,竟是不打算再赌了。
这还怎么砍?
胡彪一时有点转不过脑子,眼看着宁老五拉起赵白城的手,就要出屋,眼神不禁冷下。几个手下已明显开始喘粗气,不易察觉地把手按在了腰后。胡彪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另找个茬子,却见赵白城忽然停下脚步,傻乎乎道:“五叔,我还有几百块钱,我能玩会不?”
这一次连宁老五都愣了愣。
胡彪这里的规矩是百元上桌,赵白城从袜子里摸出卷成一团的钞票,数了数有四百来块。众赌客中倒有大半人,在小时候同样把袜筒当成藏钱宝地,不免大笑,即便愁眉苦脸的输家都觉得这小子着实是好玩的很。
宁老五虽然没有阻拦,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狗剩一直不肯要老大开的工钱,现在拿出来的还是当初费劲巴拉抓鱼挣的,能打着野味不代表敢卖,因为犯法,对于他来说那四百多已经是全部身家。今晚自己输钱在先,他绝对不会有碰运气赢两个的想法,那就应该是打算替自己把钱赢回来了?
“小犊子……”
宁老五喃喃骂了一句,对于这种透着幼稚的义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于自己则是恨不得甩上两个耳光。
赵白城数出四百整,放在桌上用手压着,瞅着碗里的骰子,笑着跟庄家说:“叔,我没念过书,你告我这玩意咋算是单呗?”
庄家看了眼胡彪,低头见碗里恰好是个双数,便慢慢将骰子摇成单数,停下动作,“你看这上面一共几个眼,数一数加起来,成对的多出一个,就是单了。”
赵白城吸了吸鼻子,闭眼想了一会,又问:“叔,那双数就是都成对呗?”
庄家见他嘴巴甚甜,倒没觉得不耐烦,随手一翻,将骰子又摇成双数,点头示意他说的不错。
“叔啊,我就这四百块钱,想都押着玩,可又怕你玩赖。”赵白城又用力吸了吸鼻子,一句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庄家也不禁咧开了嘴。
“怎么才算不玩赖?”胡彪微笑着开口插话,已决定要好好耍耍这傻小子。宁老五看不出有走的意思,像这么拖延上一会,无论是重新勾起他的赌性,还是因为护短而跟己方起冲突,都再好不过。
赵白城面露茫然,忽然一指装着骰子的海碗,“我来揭盖就不算玩赖!”
他语音未落,胡彪和身边几个兄弟,包括那庄家一起,已全部脸色大变,就如同见了鬼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