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紧闭的嘴皮里,发出了一个高亢的鼻息声,但还是有点犹豫。
“菲菲,打起精神来。”我抬起了她的手腕,给她打了打气。
“幸亏还有你在。”菲菲终于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爸爸妈妈要是看到我带着女婿回家会有多么的高兴呢!”
也不知道是怎么迈出的这一步,从她轻微的踏步声里,我听出了沉重而忧郁的心跳声。
我的脚步也很轻,紧紧地捏了一下营养品塑料袋后,就不敢再松手,生怕发出轻微的响动。
只要再迈上半步窗户里的人就可以看到她的头影了,就在这时,我们意外地听到了爸爸妈妈的谈话。
那个时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个院子,其余的地方全是荒无人烟的沙漠。
就算天空中的鸟儿,就算一条大黄狗在大门外张牙舞爪,就算院子外面有小孩子追赶着打闹,但是,鸟儿轻脆的叫声,猎狗咆哮的狂吠声,孩子们童真无邪的吵闹声,并没有能进入我的耳膜。
我与菲菲躲在窗外侧着脸用一只眼睛注视着屋子里的景象。
爸爸生病了,在土坑上躺着,眼圈深陷,嘴唇发干,脸颊已经只剩下了皮包骨。
花白头发的妈妈用匙子往苍老的爸爸嘴里喂梨子罐头。
“我们的雁儿到底哪里去了?四年没有回家?她是不是已经把我们给忘了?”爸爸虚弱的声音。
“老头子,你胡说什么呢?咱们雁儿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坏孩子。咱们雁儿可乖了,现在在市里打工赚钱,上次月月回来时不是还给咱们捎回了两千块钱的吗?”原来妈妈一直在欺骗爸爸。
“这罐头多少钱?”“九块钱一个。”
“太贵了,能不吃就不吃了吧!我在大街上等上一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卖出三个红薯的,这还没有算成本。雁儿,跟着我们吃了太多的苦,我们不能再对不起她了。我们虽然老了,但是趁我们现在还能活动,多给咱们雁儿赚点钱,然后,把钱都攒起来,等雁儿将来出嫁的时候,给她置一套好嫁妆,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了。”从爸爸苍衰而老去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是那样的慈祥,那样的欣慰。
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爸——妈——”窗外,菲菲像野兽一样吼叫了起来。
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菲菲飞到了门口,猛然推开屋门扑了进去,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鼻涕,眼泪,口水泛滥了她的脸蛋,弥漫了美人一脸的胭脂,一声声痛不欲声的嘶吼与忏悔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眼泪并不是从眼眶里流下的,而是像喷泉一样从眼睛以直线的距离喷出来的。
菲菲不知疼痛,不知生死地以头撞地,沉闷的撞击声在窄小的屋子里阵阵回荡。
“爸,我对不起您。妈,我对不起您。”
“我是一个畜生。”
“不,我连一个畜生都不如啊!”
我清楚地记得,这位爸爸微笑着流下眼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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