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时值初冬,荷叶尽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冷风中摇摆。这景象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凉萧索。倘是常人,看到这样的景色必会生出‘物哀’之感。红玫并没有那种体会。她只觉冷风袭面,令她无比畅快。
红玫走到军官身旁道:“我们走吧?”
军官本想再和朋友聊聊天,但他清楚红玫的脾性,便站起和男人鞠躬道别。
雪已有两寸厚,他们撑着伞继续向前。
红玫指着路旁的一棵树道:“你不是很有学问吗?这是什么树?”
只见这棵树叶子墨绿,背面是铁锈色的。军官道:“我不认识。”
红玫娇笑道:“你原来也有不如我的地方吗?”
军官也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
“读书人都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其实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红玫不屑道。
“它是广玉兰,五六月份开花。它的花又白又大,我很喜欢”。红玫将一片树叶上的积雪掸下来道。
军官看着红玫冻得嫣红的脸,怜惜道:“我们不如到假山上的阁楼里吧?”
“好的”。红玫缩着肩道:“真的好冷啊!”
阁楼都是为避女子见到生人而建造的,自然暖和得很。窗子上挂着厚绣花窗帘,床前有两个大火盆。窗边是张书桌,桌上有笔砚和几本线装书。阁楼右边是一个书架,书架上摆着瓷器和盆栽。房间似是常有人收拾,书架和桌子上纤尘不染。
军官走过去点燃火盆,房间顿时更加暖和。
红玫摆弄着毛笔道:“文化人的生活可真轻松,每天写字看书养花就好了。”
“也不简单”。军官道:“尤其是写小说的人。小说家大多寂寞。紫式部、川端康成、芥川龙之介,三岛由纪夫,要么寂寞要么痛苦。”
“寂寞都是自己骗自己。和朋友去酒吧,去舞厅,不就不会寂寞了?”
“我也不懂。别人说寂寞会沁入骨髓,永生永世都难以解脱。”
“嗯?反正我不会寂寞”。红玫拿起一支干净的毛笔在自己手上乱画。
突然有只鸟在窗户上拍打。红玫惊讶道:“难道鸟也想烤火?”
军官失笑道:“这倒真有可能。”
他把窗子打开,冷风和雪花随即侵入房屋。随雪花进来的还有一只金丝雀。它一飞进来就落在了桌子上,在红玫眼前蹦蹦跳跳,用一双灵活的眼睛看着她。
红玫把金丝雀抓到手上,喃喃道:“它是谁家的呢?”
“应该是阁楼原主人的。她或许是前朝的公主,因为钱财用尽而离开了;也可能是富贾的弃妇,被赶回了老家。”
红玫白了军官一眼道:“你为什么不想点好的?她可能只是嫁人了,也可能仅仅是去转亲戚了。”
军官垂首道:“来中国之前我本是一个开朗的人。在这里生活了两三年,我感觉自己慢慢变得痛苦,寂寞。”
红玫有些可怜这个男人:“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侵略中国,也不懂我们为什么要抵抗。在我看来,谁当皇帝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老百姓能活得开心。倘若我们不抵抗你们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军官突然跪下来道:“侵略是错的。我们更不该残杀那么多中国人。”
红玫缓缓走过来,缓缓抱住军官道:“侵略有没有错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感情。一个人不该让别人感到痛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军官竟睡着在了红玫怀里。可能是因为红玫的怀抱太过温暖,也可能是因为军官的内心太过寂寞。
红玫把他扶到床上,脱掉他的鞋袜,给他盖好被子。她静静地看着他,心忽然跳了跳。
终于,她俯下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