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电梯的门一打开,唐微就迎了上来,见她面色苍白得可以,便没有追问孩子的事,而是将她扶起,“倪倪,我们先回去,孩子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我已经通知了舅舅,等下就过来接了,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唐微有些害怕这样虚弱苍白的她,声音都跟着颤抖了。
啪嗒,陆瑾倪的眼泪打在了她的手背上,有些灼人。而后她便被她抱住了。
“微微,别担心,没事的……我们回去吧。”陆瑾倪拍了拍她后背,安抚着,却也是这样的动作让唐微泪如雨下。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落泪,随着她的脚步往外走。
唐微想,如果她是男人就好了,一定把倪倪娶回家,好好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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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筱影亦步亦趋跟着邢洛擎从千寻不夜城出来,他走得太快,她干脆将高跟鞋脱了下来,小跑跟着,“邢洛擎,你等等我!”
邢洛擎眉目妖冶,面容却格外的冷漠,黑瞳里染着几分不耐烦。
钱筱影一下子就急了,有点口不择言,“邢洛擎,你想耍赖吗?你欠我的东西忘了?!”
邢洛擎身形猛地一顿,她也走到了他身后,看着他蓦然转身,眼带煞气,便有些讪讪地扯了一下嘴角。
她刚想说些什么,邢洛擎冷冷朝她开口,“你就这么欠收拾?”
他重重咬着最后三个字,语言暧昧,让钱筱影一楞,而后脸上一片铁青,等周围不小心听到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后,她脸上马上变得火辣辣的,是羞辱和窘迫。
“邢洛擎。”她咬牙切齿瞪着他,而后话音一转,有种挑衅的味道,“不是我欠!是你欠!”
上次说好了的,她给他视频,他就听她一次,而她的要求是,让她睡一晚!
果然,邢洛擎的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眼角隐隐跳动,看着就像要暴跳的模样,但是他却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猛地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长腿大步往车子的方向走。
钱筱影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该不会想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吧?!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他只是将她拉进了车里,以免继续丢人现眼。
“去哪里?”钱筱影在后车座里问了句,一手抚着自己被他抓红了的手臂,声音很是不满。
“找个地方让你收拾。”幽幽的声音,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揶揄,让车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
钱筱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发现气氛不对,又拉下了脸,“酒店不接受,不如你回我别墅吧!”
但是,邢洛擎的车却最终在蓝庭珠宝集团大门口停了下来。
钱筱影跟着从车里出来,又气喘吁吁走在他身后,最后干脆扯着他衣角,大咧咧出声,“邢洛擎,你就找这么个地方让我收拾啊!”
一个打扮得体,长相美艳的女人,扯着一个妖孽般的男人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瞬间就让经过的行人累得里嫩外焦。
就连唐微和陆瑾倪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钱筱影现在也不觉得丢脸了,就那样抬着下巴看着邢洛擎,“你倒是说话啊!”
邢洛擎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他微微转身,挑眉看向了陆瑾倪,目光明显亮了几分。
要是放在以前,钱筱影肯定不会注意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她连他掉了一根眼睫毛都能注意到。
所以一看到他眼神的变化,她马上就皱眉了,眼刀射向了陆瑾倪!
邢洛擎喜欢自己的堂嫂?!她以前也有注意过新闻,但是那时候她还不曾关注邢洛擎,所以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对这个男人很有兴趣!
“看到一一和二二了?”邢洛擎走上来几步,挡在了陆瑾倪和唐微面前,开口问着。
陆瑾倪惊愕抬眸,“你知道他们在这里?”
“嗯,早上看到他们在游荡,顺路带了过来。”邢洛擎开口道,忽然想起,早上没有通知她,想来是担心了好久。
“哦……”陆瑾倪轻应了一声,脸又微微垂了下去。
“原来不是邢穆深拐人的啊……”唐微嘴里嘀咕了一句,撇了撇嘴,貌似错怪了人。
“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陆瑾倪挽着她,低声说了句,
可以看出来她精神很是不济。
邢洛擎却忽然拽过了她的手,沉声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钱筱影和唐微两人皆很不爽地站到了一边,动作神情很相似,都仅仅盯着自己在意得那个人,好像对方还是豺狼虎豹一样。
陆瑾倪看到两人这样,忽然觉得好笑,忍不住扬了一下嘴角,而后才看向邢洛擎,“你想说什么?如果是你爸的事,就没必要再提了……”
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听说邢庭醒来了,可是却突然失去了消息,不知道他走到哪里去了。
“不是关于他。”邢洛擎接过了她的话,顿了一下忽然道,“你要出国了?去美国?”
陆瑾倪蓦然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邢洛擎没有说,她很快便猜到了,小瑜跟她一块儿走,赵佑乾肯定是知道了,如今邢洛擎知道也是在正常不过的。
“是啊,去美国。”陆瑾倪再开口,语气已经很淡。
“他知道吗?”
她摇头,“不知道吧。”想来机场那次后,他是不想管她的事了。
没由来的失落瞬间变占据了她本来空落落的心。
“也对,你都敢触碰他的逆鳞,也该想过会惹恼他了。”邢洛擎幽幽说着,眸光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更加妖魅。
陆瑾倪微微侧头,瞳孔折射着迷离的光,最后又黯淡了下来,什么都不想多说。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会伤害自己孩子的人,否则一一和二二就不会出生。”邢洛擎敛了敛神色,这件事他本不该管,所以便咽下了接下来的话。
“邢洛擎,你说够了没有?!”钱筱影还是耐不住了,插了进来。
陆瑾倪扫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因为邢洛擎的话有些疑惑罢了。
“你是什么意思?关孩子什么事?”
提到孩子,唐微也急了,连忙走了过来,但是钱筱影已经看不惯她,皱眉道,“把孩子打掉的是你,你现在是在装糊涂么?你也别狡辩,当初你住院的时候我也在医院,问得一清二楚了!”
她事后想着那医生的态度太过敷衍,便找了个护士来问,没想到竟是落胎了,才把身体弄得那么差!
钱筱影的话落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陆瑾倪是惊怔,不解,脑袋里一片空白,求正般转向了唐微,“微微?”
唐微沉着脸瞪了钱筱影一下,伸手抚着身形不稳的陆瑾倪,“别听她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钱筱影反驳,却只看着唐微带着陆瑾倪离开的背影。
邢洛擎微微眯着桃花眼,神色狐疑,问了句,“你确定她是去打了孩子?”
“那还有假的?她家人还想瞒着呢,我花了点钱才问出来的!”钱筱影信誓旦旦。
邢洛擎看着心事重重,手里把玩着车钥匙,朝着蓝庭大门走了进去。
看她刚才的样子,分明比谁都要震惊……还是,孩子的事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蓝庭集团最顶层,邢穆深已经将孩子放到了一边,走到了落地窗前,他背后,辛燃作状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刑总忽然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你跟她说了什么?”他的语气还是寻常那样平淡,但是辛燃明显感觉到周边的气压低了很多。
“刑总,我真的很冤枉,陆小姐才来不到两分钟。”他避重就轻,意思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对她说些什么。
邢穆深没有再追问,深幽的视线流连在大厦下方,几道熟悉的身影。
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她脆弱的身影被唐微扶着离开。
他脚步下意识的动了一下,而后又被生生克制了下来。她都那么厌恶他的存在,他又何必给自己找气受呢?他还不想看一个女人的臭脸呢。
辛燃直勾勾盯着某人僵硬的背影,心想自己该是躲过了一劫吧?
他提着的心还没有放下,下一刻又马上听到了邢穆深的话,“海滨公园那边的房子,你去看一下,亲自去。”
末了,邢穆深还添加了三个字,强调着什么。
辛燃露出了一张苦瓜脸,却不敢乱说话,“好的,刑总。”好个屁啊!他堂堂一个特助,哪里需要带着帽子顶着烈日去看建造进程?这分明就是惩罚,赤.裸裸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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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说话。”陆瑾倪双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上,目光沉寂,好像蒙上了一层挥不散的雾气。
这回开车的人是唐微,她听了这话,先是沉默了半晌,等到车子开进了乔家的大门,才红着眼睛开口,“对不起,倪倪,没有帮你保护好孩子……”
陆瑾倪只觉得一个响雷在耳边炸了一下,而后便进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状态,好像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很愤怒,却无处发泄!
她想起初醒时那腹部的坠痛敢,想起了事后几天一直需要垫着护垫,她还以为是自己大姨妈失常了。
她昏迷的时候,他们瞒着她打掉了她的孩子,她就像傻瓜一样一无所知!
陆瑾倪脸上越是平静,唐微越觉得心惊。
客厅里,一家人正在等着她们。
最先走上来的是乔治和乔老,乔治语气有些着急,“倪倪,你回来了?孩子呢?微微说在蓝庭?是邢穆深带走了人?”
陆瑾倪一直低垂着脸,只看见她尖削的半张脸,和纤长卷曲的睫毛一直在颤动。
唐微不知所措站在一边,感觉自己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孩子没了。”陆瑾倪缓缓抬起脸,眸光清澈却盛满了惊痛,“我的孩子没有了。”
她说着,伸手捂上了自己的腹部,没有哭声,眼泪却决堤般淌下,吓坏了一众人。
只有尤然嗤笑道,“你知道孩子的事情了?你也别想太多,大人尚且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孩子不过是累赘,爸也是为了你好,才做了这个决定……”
她这话,无疑是将乔老推了出来。乔老沉着一张脸,当对上陆瑾倪沉寂的眼眸,又合了一下眼,沉默了。
“什么孩子?”乔治一头雾水,见陆瑾倪站都站不稳,便伸手想要扶她。
陆瑾倪实现早已经被泪水模糊,也不管是谁靠近,都伸手挥掉,“走开!走开!!”
这是陆瑾倪第一次情绪变化这么剧烈,像个疯子一样,不让任何人靠近,跌跌撞撞又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倪倪!你要去哪里?”
“我说了都别管我!”陆瑾倪朝身后大喝了一声,泪水早已经沾湿了她苍白的脸。
她的病,她的孩子……
每一件事都让她头部突突地疼痛着,好像又锯子在拉扯。
才走到了大门口,她脑袋里的晕眩越来越明显,耳边轰隆隆听不清任何声音,眼前的黑色逐渐扩大,手脚便软倒在了地上。
*
陆瑾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日子很难熬。
房间里很安静,乔治每天都专门的人来打扫她的房间,本来的清香被淡淡的消毒药水味取代,她的卧房弄得像医院里的病房一样,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是一种折磨,因为连续吃了两个多星期的药,嘴里一直都有种苦涩的药味,好像在提醒着她什么一样。
邢穆深那天在机场的话,现在想来,她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侧过头,半边脸埋在了枕头里,眼睛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昏黄的光从窗外打进来,她动作缓慢,从床上起来,黑色的发丝垂落,衬得洁白细嫩的脸更加动人,如果有旁人在,一定像看了一部老电影,莫名觉得有几分黯然。
她走下来,门口的佣人是知道下午那场吵闹的,在加上得了乔治的吩咐,此时只是安静地跟着她,不敢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