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趁皇太极还未回来,我鼓足勇气,去找了唯一能了却我这桩心愿的人。
我跪在冰冷的大殿上,双膝早就失去了知觉。
从早朝之后,我便一直长跪在这,这是唯一能见到□□哈赤并向他求情的机会。
也是最后的机会……
不知过去了多久,静悄悄的大殿上有细微的脚步声,我有些吃力地抬头望去。黑龙绣金的袍子晃入我眼。
□□哈赤负手朝我走来,身边没有一个随从,那神情似怒似优……
我是抱着绝望而来的。已是穷途末路、弹尽粮绝之境,只要是一线生机,我都要试一试。褚英说,不试一试,如何知道结果?
“你起来说话。”
那不怒自威的声音自然是久违,仿佛让我看见了点点的希望,咬牙站起来。
两次随征乌拉,都在寒冬,本就不谙行军之道的我,双膝被寒风吹得收了寒,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无奈一直没有勤加锻炼和保暖,所以堆积在一起的旧疾一次性回击我的身体。正当□□哈赤走到我身边打算扶起我时,所有的意识开始漂浮无力了起来……
自打离开沈阳城,又回到这纷扰的赫图阿拉后,就再未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很久很久,只想这么沉睡下去,只想把所有都扔开,做回最初的那个我,那个范筝筝……
“汗王,她醒了……”
“可有大碍?”
“汗王放心,这位姑娘只是积寒所致,只要定时服药,稍加调理,便不会落下病根。”
“好,你下去吧。赐赏。”
“谢汗王——”
我偏头睡卧在榻上,听清了外头人得对话,方才确定我现在应是身处汗宫之内。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太沉了,所以浑身乏力,不想动弹。
□□哈赤推门进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听动静屋里应该还有两个丫鬟。
我见势,翻身准备下床,谁知□□哈赤已经先一步摁住我的肩膀,脸色竟是极为难看。
“汗王。”
“下次若想使苦肉计,记得把身子养好了先。”
我连忙道:“汗王,奴才自知犯了重罪,还望汗王处罚。”
“哦?既是重罪,依刑该如何处罚?”
“……奴才不知。”
“你不知……不知居然也敢开口。”他的语气有几分轻蔑。
“汗王,奴才……”
“夫人就把你教成这样来见我?”
我先是一懵,转眼再瞧□□哈赤的表情,马上明白了过来,改口道:“夫人……夫人希望奴才能说服汗王。”
“说服我?”他眼皮微微跳动,“说服我放了那个不孝子?”
我咬着下嘴唇,不知该如何接茬,稍有不慎,只怕惹怒了□□哈赤,到时候反倒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突然转身,声音压低了数个分贝:“……还是根本只是你自己想救他。”
“奴才不敢。”
我慌忙跪下地。我还未敢有所言辞,他已经先发制人,将我心中步步的计谋都抖露了出来,眼下且不说要向他求情,只要怕为我自己辩白都很难。
“不敢,哼,我看你倒是敢得很。”
他临近发怒的边缘,我被吓得虚汗不止,不敢言语。
“你——”他一把拽我起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吓得不轻,他力气大的惊人,我只感觉我整个右半边的肩膀都被扯开了一般。紧接着,他又扬手来拉我的衣服。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躲避,谁知根本是避之不及,他已然将我半边的内衫拉下,幸得里面穿着小衣,我急忙想要整理衣衫,□□哈赤却震怒般地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手上的劲也丝毫不含糊,我被扼得无法喘息,整个人呈半悬空的状态,血气齐齐往头顶涌。
“你——你到底是谁——”
我憋得满脸通红,这种情况,根本无法出声,只对着空气在干呕嚎啕着。
“说!”他松手将我扔在地上,我剧烈地喘息着,然而刚刚的惊险显然还没有完全过去,“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手臂上为什么会有那一道疤!”
手臂的疤?我不知所云,茫然地朝自己的手臂望去。确实有一道疤!当初在羊鼻子山上被狼所咬的那一道疤!
“这……这是被狼咬的疤……”
他微微平息怒火,“狼咬……你没有骗我?”
“奴才断不敢有所欺瞒。”
□□哈赤仿佛如释重负一般,恢复平静道:“夫人……可见过你身上的这道疤?”
他口中的“夫人”,应是指六夫人,我只好据实答:“未曾。”
他沉默片刻,不停地打量着我,从头到脚,无一遗漏。我对这样直接的审视有些畏惧,方才的险遇我仍是惊魂未定,对□□哈赤,我不禁又多了一份忌惮。
“你不是什么赫舍里氏,说实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惊讶他居然知道我的身份,但如斯局面,我唯有坦白道:“我叫……范筝筝。”
“范……筝筝,”他默念一遍,眼神飘向了远处,似已有了决定。
“刚刚掐的你疼不疼?”
我受宠若惊,答道:“回汗王,不疼。”
“说辞就免了。你先前所求之事,我早已做好决定,再无回旋的余地。”
我心底冰凉一片……再无回旋的余地……
褚英,我帮不到你……到底还是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