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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事?”乔俊林抬头看了罗用一眼,见他面色有些凝重,心中不禁也有了猜想,于是他合上书本,目光定定地看向罗用。
“无事。”罗用扯了扯面皮,笑嘻嘻地上了土炕,又是脱鞋子又是脱袜子。
“有事你便说吧。”乔俊林沉声道。
“今日李道宗与我要酒方,唐俭便说,叫你与他一道回长安城。”罗用顺口就说了,语气轻松。
“……”乔俊林半晌不语。
“我说你也别学突厥语了,真想去西域咋滴,西域那么远,行路太苦,不若还是回长安城吧,你先回去混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再把我也捞回去。”罗用一个人巴拉巴拉在那里说个不停。
“我不想回长安。”乔俊林却道。
“为何?”罗用问他。
“……”乔俊林只是定定看着他,并不说话。
“……”罗用也看向他。
二十一岁的乔俊林,早已不是当初西坡村那个倔驴傻小子,也不是长安城中那个强颜欢笑的少年郎,他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沉稳安定的年轻人,心里像是有无数种想法,又像是很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在自己纠结矛盾的内心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从此不再迷惘。
“你可是想好了?”罗用问他。
“想好了。”乔俊林勾了勾唇角,轻声说道。
次日一早,罗用带着酒坊那边的两名匠人去军营那边,言是乔俊林昨夜染了风寒,一时不能出门,便叫这两名匠人与他们同往长安城。
罗用与乔俊林在选定这两个人的时候,也是问过他们意愿的,确定他们愿意前往长安城之后,才让罗用把人送去军营。
“白白的官职啊,就这么飞了。”罗用站在城墙上,看着大军离去的方向,心里还在为那官职感到可惜。
“走吧,去吃饭。”乔俊林不甚在意的样子。远在长安城的侯蔺若是知晓自家外甥做了什么好事,估计都想打折他的腿。
“今天中午吃甚?”罗用裹了裹衣袍,和乔俊林一起往城墙下面走,眼瞅着就要到中秋了,常乐县这里的气候也已经开始转凉。
“玉米面煎饼。”乔俊林回答说。
南瓜什么的他们一时反正是不用想的,今年秋天在他们常乐县,这玉米的价钱倒是低了不少,比粟米小麦都要低些,他们县衙中也是经常吃这个。
一到吃饭的时候,他们这县衙里头就很热闹,这一大群差役甩开了膀子大吃大嚼,还有他们常乐县公府之中那许多吏员,以及吏员家属。
女眷大多都是端了食物到自己屋里去吃,小孩子无所谓,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初时还有人拘着,后来大伙儿见县令并不在意这个,于是便也不管了。
堂堂一个县衙,一到吃饭这时候,这院子里头的氛围,跟乡下人办酒席也差不了多少。
那边还有几名差役在那里夸口呢:
“这样的卷饼,我一餐便要吃六个。”
“我得吃八个。”
“你那是放的熏肉少了,来,多放几块熏肉。”
“我不爱熏肉,我爱吃鸡蛋丝。”
“昨天中午我吃了七个,还没饱呢,看那蒸笼里头还有几个早饭剩下的炊饼,便都被我吃了。”
“我吃五个就够了,不过我这肚子饿得快,不到晚饭那时候就饿得厉害。”
“话说咱今天晚上吃甚?”
“听闻是吃馎饦。”
“哎呦,馎饦那汤汤水水的,吃不饱啊。”
“多吃两碗。”
罗用:……
眼瞅着又要到收税的时候了,他这税收了还不如不收呢,恁多空户要填,收上来那些个户税,还不够填窟窿的。
今年被高昌这场战这么一打,关外的大商队现在是一个都没见着,白酒也卖不动,现如今连酒方都被人弄走了,啥好处都没捞着。
年景不好,库中没有钱粮,还有这一大帮大肚汉等着养活。
“少吃些,粮仓都快被你们吃空了。”罗县令忧心道。
“那哪儿能呢。”众差役只当县令是在与他们说笑,心情一好胃口一开,难免又要多吃一两个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