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小些,比罗用小了五岁,今年才十五。
罗用不是家里最年长的,却一直都把大娘二娘他们当成小女孩看待,这两人当初一个去了凉州城,一个去了长安城,罗用也都尽量替她们找好庇护,却不曾想过,她们也会有觉得被这一份庇护约束了手脚的一日。
罗用从前觉得自家这些兄弟姐妹当中,四娘应是最有闯劲最能打拼的一个,大娘二娘应是要保守些许,现如今看来,他当初却是想错了。
大娘二娘想要独立,这是好事,只有摆脱了想要依靠别人的心理,才能茁壮成长,才会有成为一个强者的可能,即便将来哪一日失去了罗用这个坚实的后盾,她们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和发展。
罗二娘这一次来常乐县,除了看望罗用,另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打算在这里也开一个羊绒作坊。
凭借着独一份的织毛衣技术,还有童叟无欺的美名,罗二娘在凉州城的那一家羊绒作坊生意一直很好,即便是这两年在长安等地相继传出有别的作坊也能织造羊绒毛衣裤的消息,还是挡不住罗二娘这家作坊的生意越做越好。
现如今无论是在长安洛阳还是在苏州扬州等地,一旦提到羊绒毛衣裤,几乎无人不知凉州罗二娘的这个羊绒作坊。
这两年,在很多地方,穿着羊绒衫都开始变成一件很普遍的事情,随着越来越多人接受了这个新事物,新的市场还在不断打开,罗二娘在凉州城的那个羊绒作坊,早已供不应求。
罗二娘从去年就已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张掖酒泉一带,再开设一家分作坊,现如今罗用被贬出长安城,来到常乐县当了县里,于是她便决定要将这个作坊开在常乐县。
这常乐县眼下是由罗用当家,这个羊绒作坊开在这里,自然也会有许多便利,而且像这样的一家羊绒作坊,对于地方经济的影响亦是不容小觑。
城西北那一片正在建设中的作坊房屋,罗用首先就给自家阿姊选了一个最大位置也最好的,这不仅是因为罗二娘是他阿姊,同时也是作为常乐县县令的立场,对于这个羊绒作坊的重视。
那一边房屋还未修好,这一边罗用和罗二娘早早就开始招人了。
这羊绒作坊除了少数一些守卫,其余便都只要女工,女工们的待遇与凉州城那边相同,普通拣羊绒纺毛线的工人,也都是管吃管住的,工钱则是计件,若是能被选中学了织毛衣,与作坊签订了长期合同,那每月便能得七十文钱,还有四季衣裳,若是做得好的,时常还有奖金。
这样的待遇在常乐县便算是顶好的了,原本就是不被视为家中主要劳动力的女子,不用吃家里的穿家里的,每月还能挣那许多钱帛,待到合同期结束以后,还能有个手艺傍身,谁家不想让自家女儿去学这个。
于是这两日,城中那些布坊的生意忽地便红火起来,许多人家都在给家里的女儿裁制新衣。
这些人家都想着把家里的女孩儿们打扮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盼着她们将来能被那羊绒作坊选上,去做了织衣女工。
“阿爹,你便叫我去吧,听闻若是被那罗二娘选中了,学了织毛衣,每月能有七十文钱呢!”在关外的一户牧民家中,这一家的女儿这两日也总是闹着说要去常乐县的羊绒作坊干活。
“你阿爹与你说了那钦家的小子,过些时日你便要出嫁了,怎的现在又说要去羊绒作坊干活,你还是安心在家里待嫁吧,莫再惹你爹生气了。”她的母亲叹气道。
“阿爹,你就让我去羊绒作坊干活吧,我不想嫁给那钦家的小子,你知道我从小就比别人勤快手巧,那些汉人女孩比不过我,我会被选上的,每个月都会给家里挣回来七十文钱。”
“你们可以用这些钱买盐,买布料,给弟弟们做新衣裳,有了这些钱,就算是在最最寒冷的冬季,我们家都不会有人饿死的。”
也许是最后这一句话打动了这个家庭的男主人,这个牧民家的女孩终于被允许到关内的羊绒作坊去干活。
第二天一早,她父亲骑马把她送到长城脚下,她自己翻过了那一堵厚厚的黄泥土墙,听着马匹离开的声音,独自一人沿着长城下的蜿蜒土路,向着常乐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