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八个人每人带了三四名贴身卫士,进了谭绍光的慕王府,其中的汪安钧虽然看上去瘦削,却最是用刀的好手,腰间悬了一把长不盈三尺的缅刀,袖了手坐在谭绍光的近旁。
谭绍光还被蒙在鼓里,做梦也想不到这些把兄弟是来谋取他的性命的。除了他们九太岁之外,与会的还有一位洋人“天福”,就是那位在一攻上海时,向谭绍光指明“臭瓦罐”的英**官,萨维治。作为英国皇家步兵团的上尉,凭借他的军事才能,极得谭绍光的信任。
谭绍光先把当前城内外的攻防做了一番分析,认为最近这些天,局面越打越坏的原因,乃是有的人,未尽全力。
“老六,福字堡就是在你手里丢掉的,可是你堡里的兵,却只死了四个,伤了七个。这像话么?”谭绍光看着范起发,皱着眉头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打,趁早就别打!明天开始,你在胥门的兵,交给萨胞来统领,你给我在屋里闭门思过,拿凉水洗洗脸,好好醒一醒。”
范起发唯唯诺诺的,还没敢替自己辩解,一旁的“比王”伍贵文开口了。
“大哥,我看也不能都怪老六吧?”伍贵文的语气,懒洋洋的,全无从前的那种恭敬之意,“粮也缺,饷也缺,枪械大炮又比不上官军,这仗怎么打?再说,起发怎么也是自己兄弟,你拿他的兵去交给萨维治,这算什么?”
“老四,你说什么?”谭绍光楞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处事不公!”伍贵文干脆霍地站起身,大声咆哮起来,“我们心里不服!”
他这一站起来,身边的五六个人也都随着呼啦啦地站起来,一派气势汹汹,只有郜永宽和汪安钧,阴沉着脸,仍然端坐不动。萨维治以军人特有的敏感,已经觉得不对,也站起身,把随身的短枪掏出来了。
谭绍光惊得呆住了,再怎样也想不到,这班昔ri的兄弟翻脸得这样快,扭转了脸,去看左手边的郜永宽。
“老二,你怎么说?”
郜永宽面色狰狞,用力在桌子上一拍,指着伍贵文骂道:“老四,你他娘的要造反么?”
“造反就造反!”坐在一旁的汪安钧反手拔刀,敏如猿猴,匹练般的刀光唰的一闪,萨维治那只握枪的右手,齐碗而断,连着手里的枪,仓啷一声掉在地上!
谭绍光知道中计了,苦于身上没带兵刃,刚喊了一声“来人”,便被揉身而上的汪安钧一刀捅进了小腹,随后伍贵文几个人一齐冲上来,乱刀齐下,生生把谭绍光和萨维治杀在了当场,再由范起发动手,把他的人头割了下来。
一声“来人”,惊动了屋外的亲兵,然而还没等冲进来,郜永宽们带来的卫士已经动手了,枪声,肉搏声,喝骂声响成一片,接着王府的大门轰然洞开,张大洲安排在外面的数百兵一拥而入,慕王府的亲兵,便再也无力抗拒。
半个小时不到,慕王府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阖府罹难。
杀完了王府的人,就要在外面动手了。谭绍光在城东的亲信中军,忽然被伍贵文和范起发的部下包围突袭,一千三百人被杀得干干净净。接着郜永宽下令全城搜捕,凡是与谭绍光亲近的人,都没有逃过一刀。
这一场大杀劫,苏州城内总有近三千人做了刀下之鬼,其中亦不乏无辜之人,连累在里面,玉石俱焚。
郜永宽准备在城内动手,城外的官军自然已经预先收到了消息。李鸿章派了六弟昭庆,由副将郭松林陪着,绕城来到木渎的轩军大营,跟关卓凡接洽两军分南北进城的事宜。没有想到,接待李昭庆的,却是丁世杰。
“丁提督,”李昭庆愕然道,“关藩台呢?”
“真是不巧得很,”丁世杰抱歉地说道,“我们大帅因为一桩急务,今天早上赶往昆山去了,要用那里的电报房,跟上海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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