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乡过年时的对话。
那年回崇乡过年,车子跑完那上山二十里、下山二十里的盘山公路,那混蛋感慨要是在花山挖条隧道,就能将四十里的险路变成七八里的平路。
当时自己怎么笑他不切实际?那那混蛋又是怎么笑自己没志气来着?
对对。
‘异想天开!’
‘鼠目寸光!想当大官,就得干大事!’
操,那混蛋是混,但眼光真的是不错!
电光火石间,本就胆大敢赌的柳本球拿定了主意,脸上浮起笑容玩笑道:“书记大人,我说错了,您可不能抡板子哦。”
这是个干实事的大将之材,不可能反对这样利民、利己的大政绩。被调整分工后,他也没什么怨言,等过完年得压点担子,有识人之明的曾书记乐呵呵道:“讲,常委会嘛,就是要畅所欲言!”
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这事干成了,自己有建策之功;干不成,还能咬了自己的卵?
哼,天塌下来,上面有书记、县长,自己一个排名垫底、没实权的常委副县长怕鸟啊?
“那我就抖胆了!”
已近不惑却没有发福迹象的柳本球起身,快步走到两位主要领导身后悬挂的全县地图前,引来一室的目光睽睽。这可是个狠角色,被领导削了权,还能跟领导谈笑风生的!
“曾书记、钟县长,省设计院那帮人就是书呆子,没有一点超前的眼光。现在的经济发展这么快,做事怎么能太保守呢?
我的建议是,从这槽,槽口村修隧道至万奉,然后直接与320国道联接。”
妈呀,看清楚那座横贯数县、海拔1520.9M的太阳岭,柳本球才意识到这是个出口怨气的好机会。
让老子坐冷板凳?不干是你们没胆略;敢干是你们没脑子,没干成是你们没能耐,关老子鸟事!
兴奋的柳本球,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大声道:“从太阳岭这里开凿最多5公里隧道过去,再修条二级公路至320国道,应该只有7公里左右。这样的话,我们到袁州的车程能从3小时以上,缩短到1小时左右!
书记、县长,要想富,先修路!哪怕是这个工程要上亿的资金,也是划得来的!”
离地图最近的曾书记、钟县长眼前一亮,立即向科班出身的余副县长招手。这位长安交大毕业的高材生急步过来,比划一下肯定道:“曾书记、钟县长,柳县的估计是对的,工程造价估计在一亿上下。”估算完了,这位挂职锻炼的副县长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一个让厅里领导们刮目相看的好机会。
“曾书记、钟县长,我个人觉得,柳县非常有超前眼光,这工程值得建。只要建成了,天堑变坦途!”
哟,还有个帮腔的?心花怒放的柳本球也神色庄重,附和道:“书记、县长,余县过奖了,但我个人认为,只要这条路建成了,我县经济将迎来大发展!
现在‘华居’公司的模板适销对路,却不敢大胆扩产,就是因为本地资源不足,外面的资源又因为交通成本太高进不来!”
柳本球是掷地有声,可满屋的领导干部哗然。
值你妈啊?造价已经从3000万飙到6000万,又从6000万飙到上亿?人家小余年轻不懂事,你柳本球也缺心眼?人家干完这届就会走人,你一个刚提拔的常委副县长也想走?不就是坐坐冷板凳吗?在座的,谁他/妈的没坐过?
不同于满屋考虑财政压力的领导,曾书记、钟县长稍一琢磨突然眼前一亮,连忙起身到地图边仔细察看,连丁常务都凑了过来。科班出身的余副县长,也连忙用手指在地图上粗略选址、估算着工程造价。
两三分钟后,三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眼里全是激动之色。
现在提倡干部年轻化、知识化,基层为官更难了。
即使是仕途顺利,不到四十很难升副处级,不到四十五很难上正处,可爬到正处干完一任,年龄已经成了继续晋升的最大阻碍。想跨过这个年龄障碍,正处必须只干一任,绝对不能干第二届,否则仕途就止步于副厅级待遇,政治生命就此终止。
上届班子主要领导被破格提拔,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上下都服气的政绩!
若这工程建得成,而且是由一个山区小县独立建成,势必成为一个震撼人心的政绩,大家的前途都将是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