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做事就不能瞻前顾后,只要你们领导敢下决心,给我一个实话,我李传林就敢试一试。成了,莫讲一年二百万,就是一千万我也交得起;不成,你们也不损失什么,反正我们研发新产品,也不是几个月就能搞得成的。”
做实事的人会吹牛,但不会胡说八道,蔡书记精神一振,可脸上依然平静,反问道:“老李,你真有把握?”
“嘿嘿,其实我们厂里一直在搞个小东西,若是搞成了,利润会相当不错。”
“真的?给我说说。”
商场如战场,哪有自己把自己底牌给别人看的?这茬李传林可不接,连忙婉拒道:“领导,真不能讲。商场如战场,我们得生产出了样品,才能让大家晓得。柳局长是我崽的老师,我都不敢跟他讲,就是怕泄露出去。”
这话很在理,可充满着对领导的不信任,蔡书记心里极不舒服,也算是领教了刚才老钟和小柳说的——这就是个硬性人。
坐在旁边陪领导的柳局长皱起了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
人不强蛮,不得人家敬重。传林要是对领导唯唯诺诺,以后各路领导打着视察工作的旗号,跑到厂子里来哟三喝四,那怎么办?
沉默一阵,蔡书记抛开心里的不舒服,笑眯眯道:“老李,那我就不问了,我相信你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你得告诉我能有多大市场,若是同古的厂子生产不过来,外县的厂子可不可以接过去?”
李家明是个狠人,他父亲又能善良到哪去?若李传林是个没点本事的人,李家明外公能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只是从前的生活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才没有年轻时的锐气,变成了一个本分憨厚的农民。出去打工两年,见过了世面,事业又小有成就,李传林重新拾起了年轻时的自信。
现在是以经济论英雄的时代,只要能发展本地经济,根本无需对官员太敬畏。只要有技术、有资金,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何必委屈求全,最后还落个没下场?
“领导,本县的企业我有把握,但外县的没那么大信心。还有一点,我丑话讲在前头,我已经跟朋友商量好了,会在深城注册一家港资公司,将专利放在新公司名下。若是政府不能保护我们的专利,我就将跟风的企业告上法庭!”
这就是威胁了,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威胁政府。
能得到地方政府的保护,‘华居公司’注册地还在本地,税收也归本地;若还和以前的纤维板、密度板样,一家研发出来,大家一起生产,那就大部分税收走了,还得法庭上见。外资企业可不比内资企业,只要在深城那边一起诉,这边的政府或许能得利,但经过媒体一渲染,肯定会把面子丢个一干二净。
大领导有涵养要风度,柳局长可不能顾忌风度,得替领导争面子、维护领导的权威,立即板着脸训斥道:“传林,你这话讲重了,别忘了你是崇乡人,祖坟还在银子滩!”
性子硬的李传林也露出蛮横的一面,针锋相对道:“柳局长,我们的祠堂在修水,迁到同古来八十年,单修大段水库就死了六个人!大家能相互理解,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不行,大家就一拍两散。想我们研发,大家跟着沾光,最后跟县刨花板厂样死翘翘,那样好事想都莫想!
柳局长,你也莫吓我,大不了坟我们迁走,回修水讨生活就是。
嘿嘿,我李传林没大本事,我兄弟也没大本事,但我们的崽女个个争气!只要我们手里有钱、身上有本事,在哪不是讨生活?”
一直很有风度的蔡书记愕然,这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硬性人,难怪为了几张办公桌,就敢跑财政局去闹事。